简直像是生了一场病之后,突然转了性子一样。廖书曼暗自嘀咕。
吃完饭,廖书曼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却见陈清雾正背靠着餐厅长椅,望着餐边柜出神。
廖书曼顿下脚步,“看什么呢?”
“您记不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做过一些陶瓷,就摆在这上面。”
廖书曼盯着陈清雾,没有作声。
“您记得吧?因为当时我爸把它们全摔了。”陈清雾倏然转过头去,看着她,“就像他当年摔了您买的那套结婚纪念品一样。”
廖书曼拧住眉,“……你想说什么?”
陈清雾笑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次日,两家聚餐。
廖书曼带了一盘提前烤好的鱼,交给祁琳。
两位爸爸互相寒暄。
花瓶里换了新的年花,暗香萦室。
壁炉上方摆着一排的照片,满月照、周年照、全家福、毕业照……
一切都是这般和乐融融。
坐下以后,陈遂良问:“弗渊还没回来?”
祁琳笑说:“他说明天才能回来。”
“那真是遗憾。”
“年后再聚也是一样的。”
这一顿晚餐,气氛恍似和往年没有任何区别,两家总结今年,展望明天。
仿佛一切的矛盾,都可消弭于将要过年的气氛之中。
陈清雾全程微笑。
以一种分外包容的心情。
晚餐结束,四位家长组了牌局,而孟祁然眨眼间不见了人影。
陈清雾受不了室内的沉闷,走到后院里,坐在那油橄榄树的阴影里,点了一支烟。
她抬头,望向上方。
正对着的是三楼书房的窗户。
去年的这个时候,孟弗渊就是在这里注视着她吗?
陈清雾揿灭了烟,站起身。
经过客厅时,她听见茶室里传来祁琳的声音,问的是,“清雾去哪儿了?”
孟成庸说,“可能跟祁然一块儿出去了吧。”
陈清雾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没有惊动任何人。
到了三楼,在书房门口停下。
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压了一下门把手,但没想到,竟然没有上锁。
室内一片昏暗。
她适应了片刻,直接走了进去。
在窗边停步,拉开窗帘,朝外看去。
有什么飘落在了玻璃窗上。
黑暗中,细絮纷飞。
是下雪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陈清雾霍然转身。
门被推开,走廊里的光线切了进来。
来人背光而立,似一道影子那般,冷峻地定在原地。
迎光看去,他肩上落了几许的雪。
仿佛跋涉风雪而来的人,沉冷出声:
“……谁让你进来的?”
孟弗渊中午抵达机场。
和考察团队的人一道吃了顿饭, 回公寓稍作休息之后,去了趟公司。
裴卲人不在,所以他也不知道桌上放的那只皮箱是什么来历, 只以为是哪个合作伙伴送来的新年礼盒。便将其放到了一旁,暂且懒得打开。
后来突然意识到,用皮箱装东西, 一贯是陈清雾的风格。
于是急忙拿了过来,将其打开。
一套茶具,一壶四盏。
清润剔透的灰青色,恍如落雨天,云雾四起,那远方群山里衍出来的一点点青。
箱子里还有张手写的卡片。
「去年去安姐的茶室喝茶,突然动念要送你一套茶具, 以作回报。
拖到现在才完成,因为中途几次不满意,推翻重来。
直到你生日之前,终于烧出了我满意的釉色。
我想命名为雾里青。
生日快乐。
别人对我的赞美, 不过是灰烬。
你对我的非难,也是嘉奖。()
1月17日
陈清雾」
来不及细细赏鉴, 立即出发,往南城赶去——他原本定了明天才回家。
下高速进入市区时,暗透的天开始下雪。
路上堵成一片,车灯连着车灯,处处是赶着过年回家的人。
好似开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抵达。
他在落雪的庭院里抽了一支烟, 整理过心情,方才迈上台阶。
正要开门, 恰逢保姆走了出来。
询问得知,陈清雾和孟祁然都不在,保姆说,可能两人一块儿出门了。
进门听见茶室里传来笑声,他疲惫得不想立即去应酬,于是悄无声息地上楼,打算先回卧室洗个澡,换身衣服。
经过书房,却发现那门是虚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