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绿芽,你看着她些,若嬷嬷舍不得,或东西太多,稍候任姐姐带着伙计来了,你们帮一把。”
她说着,看向那些厨娘:“这些菜呢,诸位不吃,那就留着,若因为这事情闹大了,陛下传召,我就把这些东西也一起带进去,到时候在陛下面前分辨一二。”
如今这世道,言官文臣口笔如刀,最爱找陛下的不痛快。不因裴行阙待遇不好进言劝谏,是因为这毕竟是邻国皇子,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但若是她们护着那嬷嬷不让走,梁和滟也无妨让事情闹大了,让外头人都知道,她被一群侍者弄得下不来台。
到时候梁和滟损面子,她们这些人,损的是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低下头去,哑声应诺。
梁和滟这次是真的累了,摆一摆手,叫众人都下去,桌子上的吃食也都撤到一边,梁和滟看向活动手脚的绿芽:“任姐姐来了吗?”
正说着,外头传来个爽利带笑的女声:“怎么没来,看好一会儿戏了。”
一个布头裹发的干练女人推门进来,眼亮如星,笑意爽朗,身上带着烟火气,见面就喊:“掌柜的!”
梁和滟看见她,也笑了,走过去迎她,两个人低语两句,说了各自近况,梁和滟又问了阿娘如何,任霞光一一答了,梁和滟才放下心。
任霞光笑一笑,又轻轻撞她手臂,拿眼神示意裴行阙。
梁和滟便指人跟她介绍:“那是定北侯,我…夫君。”她对这称谓有些陌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该如何向旁人介绍裴行阙,又跟裴行阙介绍任霞光:“这是任家姐姐,我那食肆里的厨娘,手艺一等一的好。”
态度亲疏分明。
裴行阙屈指,扼住一点艳羡乃至嫉妒的念头——他是疏。
他微笑:“任娘子好。”
后者没想到她这样客气,低头跟他见礼,又转头看梁和滟:“我等你许久了,你要是再没训完话,那些菜我都要会炉重炒了——我把新菜带来了,你尝一尝,只是这里的灶子我用着不称手,你正儿八经吃,还是要去食肆里走一趟。”
梁和滟自然不会丢下那边,点头:“我知道。”
任霞光的手艺很好,虽然天寒地冻少菜蔬,能吃的也只那几样,但巧妇碰上有米之炊,总有想不尽的办法。
因此翠绿鲜红的摆了一桌子,干净漂亮,妥妥当当。
梁和滟没有很多讲究,平时食肆里也大家一桌吃饭,不分什么主仆你我。
不过有个裴行阙在,还是多问了一句。定北侯一贯很好说话,没有拒绝,还帮着端了盘子,梁和滟要试新菜,自然要和任霞光挨着,好商量,她默认了坐她身边的会是绿芽,等吃过对方剥完的两个虾,抬头看,才发觉是裴行阙。
后者擦着手,慢条斯理问:“县主还吃吗?”
梁和滟:“多谢。”
但这个虾是吃不下去了,她咳一声,摆摆手,继续跟任霞光低声讨论。
她们两个商量许久,最后初步定下那道菜,但保险起见,她还是跟任霞光约定,等三朝回门后,再去食肆里试一回。
冬天日头短,太晚回去不安全,因此吃过饭没多久,任霞光就带着伙计离开。
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婆子,她挣扎无用,最后骂骂咧咧搂着包袱出府,她家里来接她的倒老实,半句话没敢多说,就把人拉走了。
至于剩下的厨娘,人人自危倒不至于,但总归是老实点的,梁和滟也没有要赶尽杀绝,她的想法简单粗暴,把最能闹事讲闲话的人弄出去,剩下的看着前车之鉴,杀鸡儆猴,至少做起事来没有那么大胆。
而且,她赶出一个人,事情小,还算好说,若把那些人都赶出去,少不得又惊动皇帝或梁韶光,她的目的只是要最大限度地把日子过好,震慑一番,把这群人稳住就好。
但她不指望靠帝王这句话,就叫这群人一直老实着,厨房里既空出一个嬷嬷来,她倒是能名正言顺,塞一个自己的人进去。
梁和滟仔仔细细把未来要做的事情规划一番,再加上开春后食肆的生意要怎么做,她自己思量,也拉着芳郊和绿芽一起讨论,到晚上,才勉强有一个大体的章程。
期间她抽空翻了趟书,目标明确,很快在出嫁时阿娘偷塞她的那几本书里找到了白天时候裴侯爷欲言又止的答案。
那喜帕上头果然不只会有血。
这就有些难办,梁和滟翻着书,抬头就看裴行阙走进来,烛光落在他脸上,趁着清隽的颜色。
他抬眼,看梁和滟。
梁和滟慢吞吞把书收起来,问他要不要就寝。
又看他手:“还疼吗?”
后者把手背在后面,不给她看:“好多了,就是砸了一下,不碍事。”
梁和滟不太信,但也没有多管什么,她继续问候了下他腿,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两个人互相客套一番,最后在诡异的氛围里熄了灯,离得很远地躺在床上。
这样安静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