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过来送礼,就证明他们服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打开河道,放他们过去吧,顺便把你二叔叫来,规矩上的事情,我还得好好教他。」
戴志光转身离去,戴宏德接着理账。
他没急着拆开礼盒,徐志穹送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态度。
理过两本账,戴宏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额头,趁着歇息的当口,把礼盒拆了。
待打开盒子一看,戴宏德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盯着礼盒默默坐着,坐了小半个时辰。
戴志光走进了船舱:「父亲,我四下找了,没找到二叔……」
语声戛然而止,戴志光找到他二叔了。
他二叔戴宏毅的人头,就在他父亲的书案上,端端正正放在礼盒里。
人头下边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这生意里边,牵扯着人命。」
徐志穹所说的人命,不是北方的灾民。
这生意里牵扯的人命,是戴宏德的一家性命。
规矩变了
戴宏德盯着戴宏毅的人头,双眼血红。
长子戴志光脸色惨白,想离开船舱却又没有胆量。
「徐志穹的船队放过去了么?」戴宏德问道。
「放过去了,按父亲的吩咐,刚开了航道。」
「乘快船,找人立刻把航道堵住,叫郭仲斌来,我倒要看看大宣还有没有规矩!」
郭仲斌是戴宏德的门客,有七品阴阳修为,戴宏德当即写信,一夜写了十几封,送给京城各部要员。
……
其实戴宏德不用着急,徐志穹根本没打算走。
航道打开之后,战船一直停在原地,山艳催促快些起锚,徐志穹摇头道:「不走,且等商船都散干净了再走。」
山艳瞪圆眼睛道:「那却要等到什么时候?」
墨迟在旁道:「运侯,这三江口的商船散不了,按照戴家的规矩,每条船只都要仔细盘查,咱们纵使等上一年,商船也走不干净。」
徐志穹笑道:「我刚给戴宏德送了一份大礼,他若知道些好歹,就该把这规矩好好改改。」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商船非但没散去,航道却重新堵死了。
山艳万分懊恼,墨迟在旁道:「看来运侯白送了一份大礼,戴大人根本不领情,我可提醒你一句,他在朝廷的根基很深,只怕会有不少大臣准备弹劾你。」
「不用担心,我给大臣们也准备了一份厚礼,」徐志穹回身对陶花媛道,「做个法阵,把这座翡翠西山给大官家送去。」
……
刑部侍郎鲍敬忠,在书房之中收到了戴宏德送来的书信,看过书信,当即放在烛火上烧了。
「徐志穹,我孩儿的血仇,终于得报了。」
他当即写下了奏章,准备明日当面陈奏。
他知道不只有一个人要上奏。
他知道戴宏德有多深的根基。
次日朝会,户部尚书万兴邦,新任吏部尚书赵元刚,户部侍郎邓恩才,工部侍郎季友全,大理寺丞莫守欣……大大小小十几名官员,都准备好了奏章,准备弹劾运侯徐志穹。
他们忍了徐志穹很久,这一刻终于要爆发了。
弹劾徐志穹的理由很简单,前因一律不问,只说结果。
徐志穹在三江口杀人,还给死者家属留下书信。
提灯郎在京城有执法权,可以杀完人,再罗织罪名。
可离了京城,他凭什么杀人?凭什么滥杀良善之民?
凶残如是,猖狂如是,却问大宣还有没有王法!
臣子们在大庆殿摩拳擦掌,坐在龙椅上的长乐帝都听到了他们的咬牙声。
可长乐帝没有按照朝会的程序听取奏报,而是让内侍把翡翠假山抬了上来。
看了看翡翠的种水,再看看精致的做工,严安清赞叹了一声:「真乃稀世珍宝。」
长乐帝笑道:「严首辅却是个识货的,可知这座翡翠西山价值几何?」
严安清摇头道:「臣不敢妄断,这等珍品,只恐无价。」
「怎么能无价,再怎么名贵,也得有个价钱。」
严安清还是摇头:「作价这种事情,却不是臣擅长的。」
长乐帝诧道:「这世上还有严首辅不擅长的事情?」
严安清叹道:「术业却有专攻。」
众臣听着事情不对,长乐帝和严安清,一唱一和,好像事先已经写好了剧本。
原本打算上奏的几位臣子,悄然收好了奏章,静静观望着局势。
长乐帝点点头道:「严首辅说的有理,术业有专攻,擅长作价的,应该是咱们户部,万尚书,你且给作个价,这东西值银几何?」
万兴邦心头一凛,意识到大事不妙。
自长乐帝继位以来,万兴邦一直不受待见。
原因很简单,他是怒夫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