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臂将他抱到自己腿上,递了笔给他:“写几个字给父皇看看。”
拓跋珣执了笔,左右望望,扯过父亲之前写过的一张纸,一字一句地临摹下来。
“适于己,而无功于国者,不加赏焉;逆于己,而有劳于国者,不施罚焉……”
道有其术,术亦有道。然而人心多变,圣君难为。
村姑
十一月初三,徐州。
陆贵妃自打生下来便没过过苦日子。
冬日在她的印象之中,是不可骑马但能在院中戏耍的季节。
她怕水,但冬日里能溜冰,还能冰钓
冬日里对她而言,除了室外,似乎也没那么冷。
想起以前的日子,再低头看看身上灰扑扑的羊皮袄,陆银屏将手对插进袖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刻她正坐在一棵高高的枣树上,背后是一条广阔的通往群丘的大路。
群丘下的村庄落寞地望着这位新来的村姑,正如这位新来的村姑落寞地望着大路另一端尽头的斜阳。
秋冬穿着同样灰扑扑的羊皮袄,正远远地蹲在一旁的胡麻地里方便。
陆银屏闻见了臭味儿,几日以来没有表情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地从树上跳下来,用眼睛在地上寻觅了片刻,俯身捡了颗小石子儿丢向秋冬。
“唉哟!”秋冬吃痛,眼中却有不小的惊喜,“小姐……您终于愿意理我啦?”
自打被慕容擎打晕弄来这里,她的贵妃娘娘她的四小姐便再也没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过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
秋冬知道她没能回京,心里正憋着不少的气,也不敢惹她,却是放心不下,只能远远地跟着她。
陆银屏抿着嘴,又捡起一颗石子儿丢过去,丢完便朝庄子里走。
“小姐!您等等奴!”秋冬迅速地解决,随意地清理了下后便提裤跟了上去。
陆银屏回头嫌弃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准靠太近。
秋冬捻了袖子闻闻自己的身上,觉得没什么味儿。
俩人一前一后地在道上走着,隔了三丈远。
“小姐,小姐,您什么时候才肯说话呀?”秋冬盯着她的背影问。
陆银屏没理她,用穿着粗布鞋的脚踢着一颗小石子儿。
那小石子儿刚触到她的脚尖,便向前迸出数丈远。
“其实……大将军也是好意……”秋冬期期艾艾地道,“今早京中那边来报信儿,说那边翻了天了,说端王殿下的那位夫人伙同大司马吃了好些人。您说,您当时要是回去了,陛下顾您不得,您再遭人吃了怎么办?”
说罢秋冬还故意吸了一口口水,又道:“您白白嫩嫩香喷喷的,搁我我肯定第一个吃。”
陆银屏让她说得头皮一麻,捡起她踢了小半天的石子儿回头又要砸她。
秋冬捂着脑袋一缩。
陆银屏没动,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将石子儿丢到路边,拍了拍手后继续向村子里走。
秋冬也将手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来到这里已有五六日,
熙娘和苏婆自然不愿意,苦口婆心地劝四小姐留下,等着陛下来接她。
慕容擎也上来拦她,可是四小姐记仇,一个巴掌将人扇走了,好久都没见人影儿。
第二日,人都让四小姐支走,好不容易能出门,入眼却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和一望无际的胡麻地。
第三日,四小姐脱下了那身华服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意这个,秋冬心想四小姐果然臭美。
苏婆说四小姐那是没挨过冻,又爱干净,便不让别人拦着,允她继续穿那身三日没换洗过的衣服。
果然还是苏婆最了解四小姐
四小姐挨了冻之后,脱了那身鲜艳的漂亮衣服后老老实实地换上羊皮袄皮裤和粗布鞋。
开始的四小姐还在脾气上,可就在同一日,玉蕤偷了她的东西后趁夜逃走,又被慕容擎抓了回来。
玉蕤偷的不是别的,秋冬见过,那是四小姐收着的一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像是小老虎,却又缺了半块。
秋冬头回见四小姐震怒。
她二话不说,关上门直接让人打。
打着打着,玉蕤供出了那位端王殿下。
原来四小姐入宫那日,陛下差点儿杀了玉蕤,是端王在其中调和,并允诺她明年一定平安放出宫,但在此之间要为他办事。
玉蕤就办了两件事,一件是偷虎符,另一件是几个月前,陛下携四小姐与诸臣去鹿苑时给崔旃檀递假消息,说四小姐还念着他。
秋冬是知道这事儿的,因为这个陛下还险些同四小姐生分。
四小姐对慕容大将军说,赏玉蕤个全尸。
只是从那之后,四小姐便一直闷闷不乐
出门就顺着村前的大路走,每一里处种有两颗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