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当年裴氏同夏氏是联姻?”他问。
“不管是不是联姻,都是前几十年的事。”慕容擎没有否定,继续道,“陆大都督娶了裴氏女后,先帝忌惮他六州兵权,又有那样身家的妻子,暗示他要么休妻,要么交权。
像大都督那般人物,居然放弃了同先帝一搏江山的机会,甘愿奉上兵权,屈做一名小小侯爵……
只是先帝多疑,依然怀疑他会利用内子财力招兵买马……
大都督本想带着妻儿远走高飞,只是那时的陆夫人体弱,实在不宜奔波。他没办法,只能献上一计,让先帝以裴太后的名义强迫夏氏将手中所有珍矿奉上。”
“珍矿?”靖王眉头一蹙,“不是金矿……居然是珍矿?”
慕容擎再点头:“夏氏三世三卿,若仅存一门豪富,那必然姓夏。”
靖王微微叹息
他又问道:“那……裴太后给父皇了?”
慕容擎却摇头:“不清楚……”
靖王觉得没了趣:“那你问太后做什么?”
“据说,珍矿开始便是在裴太后手中。”慕容擎又道,“夏氏女高贵挑剔,嫁入裴家时已经年近而立。裴策那时亦不年轻,裴太后却正值青春,却自幼便同兄长有首尾。
夏老夫人嫁进裴家之后,便将嫁妆给了裴策打理,而后来却被妻子撞破了同幼妹苟且一事……
只是后来裴太后入了宫,裴策竟将矿脉给了她,惹得夏氏同裴氏反目,夏老夫人亦是带着儿女分居在外。”
靖王听得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嫡亲妹子也下得去手?!”他一脸嫌恶地道,“枉顾人伦,天打雷劈。”
慕容擎心道你强夺人妻妾亦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他没吱声,只是继续道:“先帝得此一计,却并未问裴太后矿脉下落。他想的是裴太后既然抚养一双子女,那么待他们二人长大之后自然是儿女的囊中之物
说起这个,靖王的面色又是一黑。
元烈自幼貌美,且幼年未长开时双颊团圆粉嫩,的的确确像女孩无疑。
不然他也不会被骗了那么多年
“一来是为儿女,二来是记挂陆大都督失了兵权和雄厚财力,便将那扇孔雀屏赐给了他。”慕容擎继续道,“若换做是殿下,您是否会放过陆家?”
靖王点头:“自然……”
慕容擎听后却笑了。
“您和先帝一样。”慕容擎道,“只是陛下却和您和先帝不同,陛下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权力在自己手中时才安心。”
靖王却不赞同:“可他依然放过了陆家,还纳了那陆四,还被那女子耍得团团转。”
“因为陛下很早之前便同她相识。”慕容擎道,“先帝一直有一块心病,便是大凉旧势力和未寻到的国玺。旧势力扔在,因为一位出逃的嫔御怀有遗腹子。
为了了却先帝的这桩心病,陛下出宫寻人,这才知道原来崔氏的主母曾是燕京人,以卖豆腐为生,因容色出众被崔氏家主看中……”
姓崔的人并不多,而靖王总感觉最近好像有什么人一直盘旋在他脑中。
“崔……我记得之前有位崔御史,好像便是定州人?”靖王道,“是他?”
“并不是。”慕容擎摇头,“真正的大凉皇子是崔御史的兄长崔煜,已经于数年前被调任任城郡守。”
“任城……”靖王蹙眉,“黄河下游多水患,任城……元烈是故意的。”
“不错。”慕容擎道,“陛下知晓了崔煜的真实身份后报给先帝,只是后来好像又献上了先帝遗失已久的某物,这才将陛下立为太子。”
主谋
靖王突然放声大笑,声音几乎穿透天际。
外间虎贲以为屋内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提枪赶来。
慕容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静静地看靖王发泄情绪。
“难怪……难怪……”靖王攥紧了拳头,将锁链的一个扣生生扯弯,“难怪我不及他……”
慕容擎却不太懂
而靖王却已经实打实地北伐过柔然两次,无论按功劳苦劳,都是靖王劳苦功高才对。
他却不懂这「难怪」从何而来。
“元烈……吃得苦比我多。”靖王仰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帝王之家有多少腌臜事,怕是只有我们才知道……”
慕容擎静静地看着他,想听他说下去,然而靖王却沉默不语,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此时此刻,慕容擎也终于知道了陆银屏的感觉
不过,靖王不想说的,他自然也不想逼问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对自己更好。
靖王依旧是吃肉喝酒,身上的重枷和锁链完全不曾影响他进食。
好像自打被关起来,直到今日才有了胃口。
也好像是同天子决裂之后,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