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没做错什么,却因为替妹妹说话被带着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是换做之前她还有可能伤心上一阵儿,如今被骂得次数多了,便百毒不侵,甚至有点儿听腻了的感觉。
“我常道咱们汉家贵女要找门当户对的世家子,便是再不济,寻个清贵上进的人家也使得。”夏老夫人继续道,“这嫁娶最不该同那些胡人有牵扯
他们茹毛饮血,未经教化,是蛮子!是白虏!就是嫁个剃头的也比他们强!
你瞧瞧老三干了些什么?!没嫁人呢还给人生了个孩子?!你们母亲走得早,我不曾看顾她多少,这不是在打我的脸?!”
说着,夏老夫人扬起手来朝自己狠狠扇了几巴掌。
陆珍没想到她还有这出,忙上前去捉她的手。
陆瓒更快她一步,上前将她双手禁锢住,自己则跪在她膝下,扬起脸言辞恳切道:“您久居瀛州,便是有什么事也与您无关。是外孙的过错,没有看管好她,让她犯下这样的错。外祖母这样做明明是在打外孙的脸。”
夏老夫人半眯着眼,过了一会儿后果真扬起手来扇了他一巴掌。
陆瓒的面上很快浮起一个掌印
“这一巴掌,琢一挨得心甘情愿。”陆瓒平静地道,“既然不是您的过错,瑷瑷便也由我处置
夏老夫人听后一惊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问,“那是你妹妹,说赶就赶出去了?”
陆珍在一旁早就气急,也上前来跪在夏老夫人跟前。
“外祖母,瑷瑷是一时糊涂,咱家里不是容不得她。”陆珍恳求道,“名声坏了就坏了吧,左右不过多一口饭的事……家里不是养不起她……”
夏老夫人的眼睛完全闭上,想了约得有小半刻钟后才慢慢道:“赶出去吧……”
陆珍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夏老夫人眼睛未睁,摸索着又吞下一粒药丸。
“我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家若只有三丫头一个,怎么都好说。可除了她,还有你大哥、你小妹、还有你……不能让她一个人连累了你们兄妹几个以后做人……”
陆珍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摸了桌上一个茶壶盖摔在地上。
“您是老规矩教出来的,您那套恕我实在无法认可。”陆珍道,“还有大哥……大哥现在居然也变成这个样子,着实是让我刮目相看。”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夏老夫人才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地上的碎瓷和茶渍苦笑:“这丫头是真动了怒……不过也好,总不能让三丫头一个害了你们仨……”
陆瓒撩起衣摆从地上站起来,不等夏老夫人开口,他又吩咐猎心:“找几个人手看好二小姐,不要让她出自己院子,也不要让她往那边递东西。”
“那边”指的自然是陆瑷那边。
猎心心里亦是难过,却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只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
“我会点两个人,明日一早宵禁一过将陆瑷送出城。”陆瓒又对夏老夫人道,“我会看好珍珍,不让她去。”说罢还斜睨了猎心一眼,意思很明显,也不会让他去。
猎心这下更难受了
他不敢说什么,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然后走出了房内。
夏老夫人见陆瓒这番安排得十分妥当,欣慰之余却并不好受。
“你是做老大的,不免事事都会为难。”她道,“忍忍就好,以后老二知道你的为难,自然会体谅你。”
陆瓒不曾接话,只留下一个背影融进茫茫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几名家仆果然入了陆瑷的院内,要将她送出城。
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如今自己要走,哥哥和姐姐都不曾来,还是让她极为伤心。
不过,更伤心的应该是哥哥姐姐吧……她如是想。
家仆们很快便将她沿着南渠送出了城,这也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
陆瑷望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有些茫然不知方向。
“小姐!”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陆瑷转过头来循声望去。
误会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柏萍。
不止有柏萍,连奶娘朱氏和柏英也在。
陆瑷这会儿刚出了城门,正是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如今遇到了她们几个,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柏萍……你们怎么在这儿?”她出声问。
朱氏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还有几个家仆模样的男子,对她道:“先上去再说。”
陆瑷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们
但是如今晨起时已经是异常地冷,就连平日里来往接踵的城门此刻除了她们亦是无多少人。想来应是有人同她们打过招呼,只是自己不知道那人是谁罢了。
她跟着朱氏等人一道上了马车,见内里放着一张榻,几个蒲团,还有两三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