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无名?尸葬在了何处?”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冒了出来,三人吓得“哎呦”一声,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方刻套着空空荡荡的血红色长衫,刷白的脸,漆黑的眼圈,两只?脚仿佛没有骨头似的飘着,裂开嘴笑了,“闲着也是闲着,去瞧瞧。”
秋月茶坊里,凌芝颜如坐针毡。
为了不?打草惊蛇,凌芝颜此来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打算便衣出行,低调暗访,可万万没想到,这间秋月茶坊里竟然九成以上都是女客,年龄跨度从十三四岁到五六十岁皆有,燕瘦环肥,风姿千秋,满场皆是女子们清脆的笑声。不?仅是客人,一半的侍从是女子,八成以上的茶博士也是女子,放眼望去,只?有他一个是男客。
难怪他今日一说?要来秋月茶坊探查,靳若就躺在地上耍赖,说?自己吃坏了肚子,死活都不?肯跟他过来——此处的尴尬比红香坊更甚。
好在这些女娘们都忙着自己的事儿?,对凌芝颜并未太过关注,只?是小厮安排的位置不?太好,恰好在临街的窗边,每个路过的行人都颇为好奇瞅上几?眼,顺便来两句评价。
“瞧,秋月茶坊里有个俊俏的小郎君诶。”
“人家秋月茶坊也没明文规定说?不?招待男客吧。”
“话?虽这么说?,但本地人谁不?知道?,秋月茶坊女客居多,男子止步。”
“那?破规矩也就是糊弄一下咱们这些老实本分?的,前几?日我还看到那?马氏和那?几?个二世祖进了秋月茶坊,好一阵才出来呢。”
“世家子弟,有钱呗,秋月茶坊再清高,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吧。”
“这小郎君瞧着眼生,八成是外地的,不?知道?规矩。”
“嘿,小郎君脸红了。”
凌芝颜拉着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心道?益都的果然闷热得厉害,抬手唤来茶侍,“雪娘子现在可有空见在下了?”
茶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凌芝颜的脸上转了一圈,皮笑肉不?笑道?:“我说?过了,雪娘子忙得很,你若想见她,需得提前三日预约。”
凌芝颜抱拳:“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雪娘子,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
茶侍的笑脸倏然一收,豁然提声,“大事不?好了!又?来了个闹事的!”
这一喊可不?要紧,茶坊里所有女娘的目光唰唰唰都射了过来,茶侍、茶博士,跑堂的小厮,甚至连后厨都跑了出来,气势汹汹将凌芝颜围在了中央,凌芝颜慌乱起身,“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马氏那?几?个不?要脸的雇你过来闹事?”女茶博士们挥舞着火筴怒道?。
凌芝颜愕然,“在下不?认识什么马氏,在下其实是——”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女茶客们纷纷涌了上来,怒目而视。
“雪娘子是不?会?屈从你们马氏的!你们来多少次都一样!”
“此处不?欢迎你,滚出去!”
凌芝颜抹汗,“诸位当真是误会?了,在下姓凌,乃是——”
“瞧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像个好人,想不?到竟是马氏的走狗!”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做此等龌龊事,真是丢人!”
“出去!”
“出去!!”
荥阳凌氏六郎,唐国出了名?的老实人,不?善言辞,面?对一众女娘的千夫所指,步步紧逼,当真是百口莫辩,脸皮涨得通红,扯着袖子遮着脸,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退到门外,突然,脚跟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咔吧闪了腰,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扶住了凌芝颜的手肘。
凌芝颜毫无由来汗毛倒竖,倏然转头,看到了阳光下蔷薇花般娇艳的花一梦。
“凌家六郎,你怎么又?被欺负了啊?”花一梦笑道?。
凌芝颜脸上的血管轰一下炸了,“在、在在在在下不?不?不?不?是——”他一怔,又?看到了一个人。
瞿慧站在花一梦的身后,上半身藏在屋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红香坊水天街四十号,段九家。”林随安读着门牌上新?挂出营业时间,“申正三刻开园。咱们来早了啊。”
“嗯咳,”花一棠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林随安连连摇头,“你一个人当然不?行。”
花一棠怔了一下,心突突突狂跳了起来,“莫、莫非你吃、吃——”吃醋?
林随安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所谓搭档,定要有福同享!”
“诶?”
“益都美人如云,堪称唐国之首,若是不?能结识一二,岂不?白来一趟?”
“……”
花一棠重重叹了口气,他果然想多了。
林随安整了整衣衫,抬手咚咚咚敲门,不?多时,门吱呀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