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声巨响,单膝,变作了双膝跪下,泥沙狂涌,大河都荡起波涛炸裂。
“魏!正!先!”
萧战仰首,乱发冲落军盔,心中惊怒已极。
轰!
吕由惊骇抬头,就见得萧战血气沸腾,周身火光如火,竟引得大河之畔温度陡升,声势骇人。
然而,任由其血气勃发,那一只呈象牙色的宽厚手掌,却是纹丝不动,即便火光熊熊,也不见丝毫变色。
“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挑战某家的勇气?”
魏正先单手后负,一手轻压其肩,语气平淡,不见丝毫锋芒:“是你财雄势大的本家,还是你这孱弱的小火炉?”
噗!
随其音落,萧战只觉无尽可怖的气势盖压而下,生生将他迸发不及一半的血气逼迫着逆流而回。
乍一看,就好似火焰突遇寒流,被一下冻结。
这是纯粹到了极点的力量,不含丝毫的血气与内息,仅仅是这一压,他就感受到了这位青州武道第一人的可怖之处。
恍惚间,他只觉身前略有老态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座巍巍巨岳,横亘万八千里的流积山。
厚重苍茫,雄浑浩大。
“大将军……”
吕由看的心神摇曳,呼吸不稳。
他来边关已有数年,数年里,他仅见过这位大将军一面,却从未见过他动手。
相反,他不止一次见到过萧战出手。
其一手赤火真罡已至大成,长矛所向,一人一马片刻就可凿穿大离、天狼千百精骑!
武功之高,几不下他在龙渊道见过的成名多年的大高手。
然而,就是如此大高手,竟被一只手掌压的无法起身,只能低吼狂怒。
这就是青州第一人的绝世武力吗?
“四象不过,四象不过……天赋,这就是真正的顶尖天赋吗……”
浓烈的水汽中,萧战的声音变得极冷,极热。
“那是……”
吕由眼睛瞪大。
就见得水汽被一下荡平,肉眼可见,形如玛瑙一般的光芒不知何时已自萧战的心口处,向着四周扩散。
这一瞬间,他感知到了莫大的凶险。
犹如立于龙渊城万象楼向下看之时,好似立于火山口俯瞰翻涌的岩浆。
几乎就要夺路而逃。
“赤火真罡,倒是有几分看头。”
魏正先打量着萧战身上的红光,突然收回了手掌:“罢了,你愿回,那便回吧。”
呼呼—
翻卷的气流吹散了高温炙烤的水汽。
萧战面无表情的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只是从其攥紧的手掌可以看出其心中涌动的巨大不甘。
戎马五十年,除却最初的三年,他几乎再也未曾受过如此折辱,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的爆发。
他仍有着从未显露于人前的杀招,可那又有什么意义?
只这一按,他就知道,终自己一生,也无法掀翻这座巨山了。
死战,死战,死的也只会是自己。
没有任何胜算。
“真能忍啊。”
魏正先负手而立,遥望着萧战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叹:“可惜了……”
“大将军可惜什么?是可惜以后没这么好用的钱袋子了吗?”
突然,惊魂未定的吕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四下张望,又是一惊:“余凉?!”
那是个如他一般,着白色文士服的青年人,只是相比于自己的平平无奇,来人的卖相就要好的太多。
白皙俊美,声音温润,犹如谦谦公子。
来人,曾是他的同窗,但地位悬殊,他乃是‘万象山人’王牧之的徒弟。
“吕兄也在?”
余凉含笑望向吕由,后者哪有脸面留下,匆匆一礼,掩面而去。
“不错的年轻人,心思不差,只是尚有些意气,稍稍磨砺,可堪一用。”
魏正先却是点点头。
“王师曾言,吕由资质平平,可心性纯良,颇有师祖徐老之风,过些年月,大抵也要收入门下的。”
余凉微微一笑,转而道:“师祖他老人家是个很刚强的人,传信来此,只怕是真的动怒了。”
“青州之乱,小半在怜生教,大半却在王府内,徐老真个动手,只怕……”
魏正先微微摇头:“我非在乎四大家那些钱粮,实在是不愿他老人家,再遭厄难。”
“大将军果真舍得四大家的钱粮?”
余凉轻笑。
他来军中多年,比吕由所见更多的多。
后者只看到军中十大弊病,四大家为祸深远,可他却知道,这些年,魏正先纵容四大家拉拢将校、收买人心的原因。
实在是朝廷的饷银出了问题,不得以而为之。
偌大青州军的人吃马嚼,实在不是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