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她去了公园的湖边坐着。
曾佑青静静地听,表情愈来愈凝重,最后眉头皱起来,眼里怒色翻涌,他心中燃了一把熊熊烈火,烧得他七窍生烟,又竭力忍着,不能发出来。
如今四十八岁的阮贤云回想十八岁差点被侵犯的遭遇,仍然有泪意,她眼睛很快湿了,泪水滴下来之前,拿纸巾擦掉。
曾佑青说:“对不起。”
早知如此,他应该有勇气一些,哪怕叫她和自己私奔后最终会成为一对怨侣也比她受欺负强。
阮贤云摇摇头,她也承认自己当初意气用事:“其实,也怪我自己,是我自己要往外面跑的。”
曾佑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他心里沉甸甸的,问她:“后来呢?你的身份证和钱包都在他家里,怎么回去取的,报案了吗?”
“我想过找公安,但我是外地人,人家有头有脸的有钱人,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就是上门取个行李而已,警察不会受理。”阮贤云说。
一发生这种事,她就知道决不能再在那家干活了,但她不敢倒回去拿自己的东西,女主人没回来,她不敢独自面对。就算女主人回来了,她也开不了口说这件事,他们是夫妻,就算她平时待她很亲和,到了紧要关头,肯定是跟丈夫站一边的,说不准自己还要被倒泼一盆脏水,被污蔑蓄意勾引。
当时阮贤云坐在湖边,为了身份证和钱包,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去,更何况,她还想拿到没结的工资,但她也才十八岁,没有经历过人性的险恶,越想越觉无助,便抱着膝盖无声哭了起来,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就是这时候,有人向她抛出一根救命稻草,一个个子高高的,长相硬朗,眼神却很干净的青年男人过来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阮贤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见对方黝黑的面孔一片通红,看起来小心局促,不像是坏人。不过,经历了中午的事,她深刻认识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搭理他。
男人走了,过了很久,又倒回来,主动自报家门,将他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还指了指远处的几个男男女女,说:“周末放假,我们一起出来玩,真不是坏人。”
这个男人,便是邹楠粤的爸爸,邹文栋。
我想补偿你
讲到这里,曾佑青了然:“他就是你后来的丈夫?”
阮贤云点点头,她继续开口。
见她仍对他充满怀疑,邹文栋招手让他的同伴过来,他们是同乡,一起南下务工,女孩们全在制衣厂,男孩们在五金厂,他们没有确切的休息日,好不容易调休到同一天,一起约着出来玩一下。
三个女生的靠近才真正让阮贤云放下心来,她讲了自己的遭遇,那时候的他们都很年轻,满腔正义,邹文栋孔武强壮,另外几个男生体格也不差,主动提出陪她到雇主家取东西。
敲开门,女主人还未归来,男主人料是阮贤云,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表情,下一秒就换上害怕的神色,因为家里一下子涌进来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阮贤云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找他要这个月的工钱,对方受他们一群人气势胁迫,也怕闹起来难看,只能捏着鼻子给了。
出来后,邹文栋知道阮贤云无处可去,就问同伴能不能介绍她到厂里工作,这次有人领路,阮贤云顺利被招进厂里。
她心里很感激邹文栋,那时候白班夜班轮着上,遇到休息的时候,他约她出去,她会答应。一来二去,她便明白他大概想追她,她心里还有曾佑青,对他谈不上喜欢,可他确实救她于危难的时刻,想要拒绝他,几次张嘴,又实在不忍心讲出拒绝的话,这样拖着,最后便无法与他脱开关系。
领她进厂的女孩们渐渐都把她看作邹文栋的女朋友,她们一开始就知道他想追她,否则也不会热心提供帮助。当地工厂多,工人更多,要介绍朋友进来,得送人情,当时阮贤云没想到这一点,后来才听她们说是邹文栋悄悄给了买礼的钱。邹文栋大半辈子都老实本分,那是他少见的精明时刻。
阮贤云答应与邹文栋谈恋爱多少有些骑虎难下的感受,她很身不由己,如果拒绝,会被大家批评忘恩负义吧?再加上邹文栋的确对她很好,她不反感他,稀里糊涂的,便定了终身。
曾佑青沉默许久,忽然他站起来,到窗边说:“我抽根烟。”
阮贤云不再继续往下讲,接下来的事情,即便不说,他也能够推出来了。恋爱、结婚、生小孩,为了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操劳一生,大多数人都是那样。
曾佑青抽完一根烟,他问她:“你当时有没有想过联系我?”
“说实话,我想过。”阮贤云诚实说,“但是,联系你能改变什么呢?”
“我会来找你,接你回海城。”曾佑青肯定地告诉她。
“然后把我送回家吗?”阮贤云轻声问。她年轻时性格温顺,骨子里却要强,否则也干不出闷声不响离家出走的事。灰溜溜的回家,她无论如何都不肯。
曾佑青心里一震,当时的他,不如她有勇气,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