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进去?时,便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侯在一边,一脸担忧神色不似作伪。
章太?医放下药箱,问道:“刘尚书,您觉得身上哪些地方疼?”
刘尚书抬起左手指了指摊在床榻上一动?就钻心地疼的右臂和右腿,额头?上冷汗涔涔,微白的胡子都疼得一颤一颤的。
章太?医将刘尚书右臂右腿上的衣料剪开,摸了摸骨头?:“是骨折。”
为了上夹板,得把刘尚书的鞋脱下来,章太?医来得匆忙没带打下手的,这些太?监宫女又不懂医,恐他们将伤处弄得更严重,他只?得自己上手,拿住刘尚书的鞋底时,手一顿。
章太?医抬头?去?看立在一旁一副担心神色的大太?监,想说什么又及时咽下,只?道这宫中?皆是人精。
御书房前,鞋底上怎么可能沾得上这么多油呢?
章太?医不动?声色地脱下鞋,又将手上沾染的油在衣袖上暗暗抹去?,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刘尚书的手臂和腿固定好。
敷得药有?止疼的效果?,刘尚书终于觉得疼痛没那么剧烈,却也难以忍受:“多谢章院首,老夫这伤,得养多少时日?”
章太?医心中?盘算着,没敢说得绝对,留了个活话:“您先养三个月,到时候得看施针效果?。而且,您年岁大,恢复起来,会稍慢一些。”
大太?监适时开口:“尚书大人,如今外面已经天?黑,路不好走,您在宫中?住一晚,也好让章太?医在一旁照料着。”
章太?医见状忙道:“公?公?说得在理?,这些夹板可不能磕着碰着,等您疼劲儿过去?,我也好给?您施个针。”
刘尚书心中?懊悔今日进宫这一趟,却也无可奈何已成定局:“那劳烦章院首了,也劳烦公?公?。”
章太?医摇摇头?,没说话。
“陛下特?意交代,要好生照料着您。”大太?监抬手指了屋内几个人,语气相当严肃,“你们几个,今晚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刘尚书,磕着碰着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
“既如此,章院首,您先去?皇上那儿回话吧,皇上担心不已还等着呢,我在这儿照看着等您回来。”
“也好。”
章太?医转身之前,看见刘尚书外袍上的油,叹了口气还是道:“刘尚书,您将这外袍脱了吧,它容易扫到夹板。”
一旁的宫女太?监赶忙上前,小心地避着夹板,脱下了刘尚书的外袍。
这倒是省了大太?监的事,他原本正琢磨着待会儿让人多送个炭盆进来,再以热为借口让刘尚书脱下外袍呢。
大太?监觉得这章院首是个聪明人,便索性趁此机会全都解决了:“给?尚书大人将另一只?鞋也脱下,能舒舒服服地躺着,对养伤也好。”
可算是将所有?沾了油的衣服鞋履都弄下来了。
章太?医走了没一会儿,刘尚书便睡着了。
他本来年纪就大,折腾这么一通早就疲惫不堪,方才章太?医给?他伤处敷的药也有?助眠的效用。
大太?监便趁此时候,以打扰尚书大人休息为由,将屋内所有?人都清了出去?,自己也抱着外袍和鞋履退了出去?。
有?小太?监想讨好他替他拿着,被他拒绝了。
这些东西可是要拿去?毁掉的,多一个人拿过,就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可毕竟他往常一向是笑脸迎人,不想被小太?监察觉他今日的异常,便吩咐道:“你去?内务府给?尚书大人找一件外袍和一双鞋,这些脏了的,不好叫尚书大人再穿。”
那小太?监屁颠屁颠应下:“是。”
大太?监在外间等到章太?医回来,起身道:“劳烦章院首在宫中?歇一晚上。”
章太?医点了头?。他方才去?见了皇上,已然知晓圣意。
大太?监便拿着染了油的衣服鞋履离开,悄悄去?处置干净,才回了御书房禀告:“陛下,办妥了。”
“嗯。”
大太?监看着年幼的皇上,不住感叹是条妙计。
怪不得当初皇上看那块玉佩时,表情那般可惜。
赏赐给?刘尚书只?是为了引得刘尚书进宫谢恩。
阶前洒了些油,为的就是滑倒刘尚书。怕有?什么意外,还命禁卫在暗处见机行事,却是没用上。
又算准时候让刘尚书留在宫里,将沾了油的衣服处理?掉,刘尚书纵是怀疑有?蹊跷,也找不到证据。
就是可惜了那玉佩,在刘尚书摔倒时便一并摔碎了。
刘尚书输就输在,这人面子功夫做得极佳,不只?收到赏赐立时便要来宫中?谢恩,他还要戴着那赏赐的玉佩来。
皇上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坑得刘尚书喊冤都没处去?。
第二日,朝堂便知晓:
户部刘老尚书进宫谢恩时于御书房前阶下滑倒,右臂右腿皆骨折,需静养三月,户部一应事宜暂且由两位侍郎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