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惆怅地退出去,合上门的时候偷偷想:她的话本子其实挺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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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灼一早就去书房写了两封信,叫来顾山:“派人送到凉州和并州的太守府。”
“是。”
她继续埋头写写画画,问道:“你们回来的路上,那两位可表现出什么喜好?”
顾山想了想:“宋老总是拽着钟先生下棋,许是喜欢棋?钟先生……喜欢吃辣。”
他们从江南到北疆走官道赶得比较急,总碰不上客栈,带的干粮吃得没滋没味的。
越往北天气越寒,一日午时钟先生拿出一大包红得诱人的干辣椒嚼着吃,辣得涕泗横流也不吐出来,说是不能辜负家中妻子的心意。
到了北疆地界辣椒快吃完的时候,钟先生已经能面不改色。
顾灼搁了笔:“走,去我爹书房。”
主院里有一片西府海棠,每年四五月份,便是层层叠叠一片娇艳夺目,是她爹一棵一棵亲手种下的。
嗯,她娘叫姜棠。
顾灼扭头随口一问:“江南的院子有海棠吗?”
顾山点点头:“有几棵垂丝海棠,不太高,估计是老将军近年刚种的。”
江南水边的垂丝海棠,那才是“云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3
顾灼牙酸,顶了顶腮帮子,她爹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推门进去,角落里的箱子又多了两个,“这次抬回来的?”
“嗯。”
顾灼又深深看了眼箱子上的锁,还是放弃了在她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偷偷打开它的念头。
她爹娘不让她看,总有爹娘的道理。
顾灼上下扫着另一边的博古架,她爹那副棋放在哪了?
红木镶银丝的棋盘与博古架颜色有些像,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配着铜镀金镂空花纹盖像两面小鼓整齐地置在棋盘一侧。
顾灼揭开盒盖,取了两粒,触手微凉。棋子并非传统的黑白二色,而是青玉、白玉两色。
又从博古架上另一个格子内取了一方澄泥夔纹砚,边框上云纹如意纹缠绕,疏密有致,别有风趣。4
让顾山拿上东西,离开主院时看见光秃秃的海棠树,顾灼琢磨着:她爹娘不会想等到明年看过江南海棠花开才回来吧。
柔荑
刚踏进西院门,就听见一个颇为不讲理的声音:“哎哎哎,你等等,我要悔棋!”
顾灼嘴角抽了抽,心想:你们读书人悔棋都是这么明着说出来的吗?
她小时候跟她爹下棋时想悔个棋,背负愧疚软磨硬泡还被她娘亲嘲笑,她一定要学学这理直气壮的劲儿。
顾灼脚步不停,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清雅绝尘的大儒名士石桌对弈图吗?
不是。
鹤发童颜的老头儿一脸得意地看着对面,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要落子哪儿才能赢我”,生生破坏了鹤纹滚边长袍和须眉交白本该营造的仙风道骨。
石桌对面的人看上去年届不惑,美髯玄发映清姿1,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地又落了一子,一派“花开花落云卷云舒”2的淡泊,如果不去看他手中握着的没了一半的红辣椒的话。
许是抱着两个盒子小心翼翼的顾山实在惹眼,对弈的二人齐齐转过头,那老头儿先出声:“你就是顾青山的小闺女?”
顾灼还未点头,便被老头儿拉到石桌旁坐下:“来来来,有什么事看完这局再说。”
眼看老头儿下手又是一步死棋,顾灼没忍住:“宋老,您别——”
话没说完就被抬手打断,老头儿一本正经道:“观棋不语真君子。”3
那您知不知道“落子无悔大丈夫”啊!?
顾灼实在没想到名声如雷贯耳、常年不知所踪的宋大儒,是个臭棋篓子。
她抬头瞪了不远处的顾山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宋老喜好下棋?
顾山讪讪地看着棋盘,一路上他骑马走在马车前面护着老将军要运回北疆的箱子,总是见宋老喊着钟先生“来来来,下棋下棋”,哪知道……
不过,下成这样都能锲而不舍,也……算是喜好下棋了吧?
就是心疼怀里抱着的青玉白玉棋,而且,老将军回来看见自己的心头好被送人不会揍他吧?他有些忧虑。
顾灼侧首同情地看了一眼钟先生,难为他就这么与宋老下了一路的棋。
正巧钟先生看过来,读懂顾灼的意思,颇为无奈地笑笑,把剩下的半个辣椒塞进嘴里,寻了个不容易被看出来的地方让了步棋。
宋老势如破竹,不出意外地……赢了。
过了瘾的宋老心情很好地问顾灼的来意,顾灼刚喊了声“宋老先生”便被打断:“我与你祖父熟识,你合该叫我一声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