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碗面,让她说了几十个“谢谢”。
老板本来是个省吃俭用的人,看着江雯的惨状,也觉得心酸,当即从柜台里抽出了三张百元华币递到她手里,“小妹妹,这点钱拿去应应急。”
江雯感激得跪在地上连连跟老板磕头,“谢谢大叔,谢谢大叔,我写借条给您,我今后一定还您。”
她坚持写了借条,但老板当面撕掉了借条。“小妹妹,我这一辈子没做什么恶事,也没做什么好事,你就成全我做一次好人吧。”
接下来的十天,她在家教之后,主动跑到老板店里帮忙干活。她还介绍自己所辅导学生的家长和自己的同学去买这家店里的东西。
……
这段最不堪的往事,她一直小心地掩藏在心里,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她出来工作时写的各种报告对自己的过往经历都做了淡化处理。
年问天所了解到的,只是她的冰山一角。
但就是这冰山一角,已经足够戳心戳肺了。
“……
是的,她对学生很严格,但她对自己更严格。
因为她深深地明白:
一个没有多余社会资源的人,如果不努力,想要活着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
尤其是年问天最后的文字,化作了一根根长针,根根在猛刺着她无比脆弱的心脏。
从无声流泪到抽泣,再到像三岁小孩子一样的嚎哭,她惊动了办公室里的陈丽珠、年问天和她的学生们。
陈丽珠、年问天和学生们纷纷涌出办公室,不知所措地看着江雯撕心裂肺地痛哭……
江雯的学生家境虽然没有夏鹏飞、柳旭东这么显赫,但要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是绰绰有余的。
她们没想到生性强悍的班主任会有过这么凄惨的求学时光,会有过这么卖力的教学生涯,会为了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而苦苦挣扎过。
她们也从来没有看到班主任这么脆弱的一面。
那一刻,没有任何人再坚持要换掉江雯了。
“江老师,咱们进办公室坐坐。”陈丽珠对江雯温和地说道。
年问天对陈丽珠说:“陈校,我来是找你有事的,我们班一体机现在开机要用好几分钟,而且经常莫名其妙死机。
我到后勤处让他们帮我们换一台电脑,他们说这需要跟你报备。”
陈丽珠立刻拿了张便签,写了几行字,拿起印章盖了个戳儿,交给年问天,“你拿到后勤处去,他们会办的。一体机关系到教学效率,如果有问题,必须立即处理。”
年问天接过便签,说了声“谢谢陈校”就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眼睛哭肿的江雯看着年问天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她终于明白了,年老师能在学生中受到推崇决不仅仅是因为他拥有渊博的学识。
江雯进办公室找位置坐下后,此前如火山喷发一般的情绪渐渐平息,她对陈丽珠说:
“既然同学们对我有意见,我愿意用二班换一个其他数学成绩差一点的班。如果别的老师愿意的话。”
被全班学生要求换老师,虽然被校长极力维护,但江雯感觉无法恬着一张脸继续面对六十二张面孔。
其实她本人的教学能力挺强,不然,也不会被学校这么重视。
二班当前的数学成绩甚至比一部分理科班的成绩还好。
要知道,文科班的数学基础普遍比理科班的基础要弱。
江雯当初从一个调走的数学老师手里接班时,二班的数学成绩是文科十个班倒数第二,经过江老师的强化训练,二班目前的成绩,仅次于周晓通所教的一班。
上学期期末全市统一考试,二班数学平均分、优生率和及格率、都位列高二年级文科班第二名。
见江雯执意要换班,这下二班的学生傻眼了。他们听校长陈丽珠的话时,他们的内心就开始动摇。
年问天的讲述让他们彻底打消了换老师的念头。
“江老师,我们错了,我们真不知道你这么不容易。”班长立刻低头向江雯认错。
“现在感觉我很惨是吧?
我的脑门上就挂着‘我很惨’三个字?
你们不要可怜我,我很惨的时代已经过去,我靠自己的努力已经走出了那个没有空调、没有网络的山区。
我现在孩子的就比我那个时候高得多了,至少我可以让他每天能吃上三顿饱饭。
你们既然都无法适应我了,无法忍受我了,何必勉强自己要天天对着我这么一张冷脸?”没想到江雯是个犟脾气,她也跟学生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