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错?”殷月离忽然凑近,伸手按住车帘,似乎在仔细辨认他的表情。
“是。”
柳遥不会说谎,每次说假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虚眨眼,耳尖也会跟着微微发红。
“真的,”柳遥担心他直接将车帘掀开,只能整个人都
靠了过去,顺便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我饿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吧。”
殷月离眯着眼眸,反手捏住柳遥的下巴,“吃饭可以,不过既然花已经活过来了,你今日要回房里睡觉,夜里也不许再独自跑去书房。”
不许睡书房。
柳遥一惊,不睡书房睡哪里。
想到要和眼前人睡在一起的场景,柳遥就忍不住开始背脊发凉。
“不是,”柳遥拼命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关,“我最近在学写字和算账,不过时间不够,早上还有茶坊的生意要忙,就只能在晚上腾出空闲,不是故意要留在书房里的。”
柳遥思绪转得飞快,讨价还价道,“这样好了,最多再有半个月,我应该就能学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就可以正常回房间睡觉了。”
殷月离微微挑眉,直接招呼车夫停下,“往左转,进酒楼后面的小道里去看看。”
“别!”柳遥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将人抱住,“行行,我今晚不去书房练字了,天一黑就回屋睡觉。”
殷月离先是沉默,片刻才开口问,“不勉强?”
“一点都不勉强,”柳遥努力微笑,轻轻靠在对方的肩上,“我之前就有些累了,能早点休息也好。”
殷月离点点头,这才终于叫马车调转回来,继续往城外的方向驶去。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在雪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看着窗外的景色迅速远去,柳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不能去书房,那他今晚要怎么熬过去?
因为书房的事情,柳遥也顾不得刚刚碰见的里正了,整个回程的路上都提心吊胆。
好容易捱到晚饭之后,柳遥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取出字帖在桌边练字,一边盘算着明天该如何找到里正的问题。
他方才是在酒楼后面看到里正的,那酒楼名叫丰乐楼,是近日里新开的酒楼,三层多高,装饰华丽。
据说酒楼掌柜是从外地来的富商,出手十分阔绰。不仅买下了丰乐楼,就连酒楼后面的几间宅院也都买了下来,供酒楼常住的客人使用。
能躲避开行人,直接进到酒楼后身,意味着里正邢傅林有极大可能就住在那些宅院里面,只要能打听到他具体住在哪一间屋内,再想找到他应该就很容易了。
至于要让谁负责去打听,柳遥低头想了想,觉得徐伯应该可以。
徐伯在香茗茶坊做了几十年的账房,明面上几乎等同于茶坊的二掌柜。
对于西街附近的店铺酒楼都十分熟悉,由他出面打探,能很大程度避免打草惊蛇。
计划好了明天寻找里正的事宜,柳遥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写好的纸张被人拿了过去。
柳遥瞪大眼睛,才发现自己刚刚想得太过专注,以至于纸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依」字不像「依」字,反而像个「伏」字。
殷月离将字帖放在灯下翻了翻,沉默片刻,露出少许兴味的神色。
柳遥脸颊发红,起身想要把字帖抢回来,“我方才走神了,所以才不小心写错的。”
“是吗?”殷月离挑眉,似乎并不相信,又将桌边其余几张字帖取了过来,继续一张张翻看。
随着对方翻看字帖的动作,柳遥脸上红得更加厉害,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九桥村毕竟是偏僻地方,村里孩子并没有读书的习惯,柳遥之所以识字,还是外公在时教给他的,只是后来外公早早离世,爹很快娶了后娘进门,柳遥也就没有心思再继续读书练字了。
而最近刚接手了茶坊的生意,为了学会记账,柳遥不得不将书本重新捡了起来。
可惜扔得太久,不但许多字都不认得了,写出来也是一样的歪七扭八,很不成样子。
柳遥自己随便写来丢人也就罢了,结果今日忘了不是在书房里面,偏偏被身边人一眼瞧见。
“其实你写的不算太差,就是拿笔的姿势不对。”殷月离平淡道,转身走到柳遥背后,牵住他的右手将桌上的毛笔拿了起来。
清冷的檀香味道充斥鼻间,柳遥忍不住浑身僵硬,就听见耳边柔声道。
“手尽量放松,拇指自然向上,并中指勾住笔身。”
殷月离握着柳遥的手将毛笔浸入墨池,轻捻笔身,沾满后举到练字用的宣纸上面,慢慢写下一个「遥」字。
与柳遥先前胡乱写成的字迹不同,如今在他眼前的字行云流水,几乎力透纸背。
甚至比柳遥临摹的字帖还要工整秀丽。
柳遥回过头,正看到殷月离的侧脸,烛火摇曳,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更衬得肤色白皙得仿佛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