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碰了碰乌勒尔的手背，看到自己的手掌已经不受控制的显露出了属于冰霜巨人的蓝色皮肤。

他突然意识到：冰霜巨人确实是天生爱着严寒与霜雪的，冬神庇护着严冬之下的一切。

——而他是冰霜巨人的孩子。

这一代的冰霜巨人王劳菲，在前不久命人潜入阿斯加德告诉了洛基真相：他是冰霜巨人的后裔，本就不可能成为阿斯加德的王。

“……战争和罪恶是上一代人的事情。”

乌勒尔轻声说道。

“九届不存在真正的正义，就连神王在征战九届的时候也不曾认为自己是邪恶的。”

他为洛基理了理额前掉下的碎发。

“但这并不对，你知道战争就是邪恶，你是受害者。”

“……所以你曾经的姓氏和现在的你无关，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乌勒尔在洛基的面前单膝跪地，抬头微微一笑。

“你生而自由。”（you are born to be free）

洛基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他并不这么想，反而觉得绝望又痛苦——命运三女神仿佛愚弄了他的一生。

他得知了真相，失去了自己的姓氏，失去了身为阿萨神族皇子的过去，失去了母亲弗丽嘉与兄弟索尔。

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他的一生像个笑话，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他委屈的张开了嘴，却又立刻紧紧的咬住了后牙槽。

洛基·奥丁森，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未来冰霜巨人的王，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除了——面前擦去他眼泪的狩猎与冬之神。

泪水再次溢出了双眸，这一次谎言与诡计之神拥抱着冬神泣不成声。

“我……只有你……老师。”

他大口呼吸着，恍惚自己吸入肺中的空气是凛冽的寒风，冰冷却又熟悉。

他感到了灵魂深处的一阵饱腹感，就像冰霜铸成的雪人投入了风雪的怀抱。

……不，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感受到饱腹和愉悦到寒战的是他的神性本源。

冰雪的魔法推动着寒风，让洛基的长袍在风声中窣窣作响，冬神幻化的风雪遮住了他的视线。

有什么奇妙的力量并入了他的本源魔法。

——冰冷、漠然、公正。

洛基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意识到了那是冬与冰雪的神力，乌勒尔的神格。

——冷漠的冬神分离了自己的神力，并将自己的一部分神格赠予了自己的学生。

会分离舍弃神力的阿斯加德人，就像会将王冠与权柄赠予他人的人类君主——这样的偏爱实在是太过荒谬。

或许慈善家不会对乞讨者吝啬，但财富与神格是不同的——某种程度上它是神性的来源、一位阿斯加德人的血液、一名神祇的立身之本。

体内洋溢着寒冬的魔法，洛基甚至在这一刻感到了温暖——那是冰霜巨人对寒冬的企盼。

“您……您给了我什么。”

“冬与冰雪。”

单膝跪地的乌勒尔注视着不知所措的洛基，低声回答了他。

“这是我拥有的……适合你的一切。”

洛基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得到这份冬神的命定本源，但冬神的恩泽有时候就是没有理由的。

——乌勒尔一向对他宽容，甚至有些好过头了。

他爱他的老师吗？

当然爱，他爱这份恩赐和特殊的关爱，但也觉得恨和妒忌。

洛基是冰霜巨人的后裔，他平等的嫉妒着每一个天生强大的阿斯加德人。

他从一开始就对天之骄子索尔又爱又恨——索尔确实是一个好兄长，但他和自己并无血缘，洛基是为了得到众神的认可才想成为神王的。

他也恨着早就知道真相的乌勒尔：假如乌勒尔愿意对自己更加坦诚，明明可以早早改变他的前半生。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把一切告诉自己？

为什么要将他蒙在鼓里？

此刻的洛基满怀着爱意与……憎恶的矛盾。

如果洛基是蟒蛇，他会绞死神域人骄傲的脊骨，咬断乌勒尔沉默的喉舌。

——神爱世人，善良正义的导师乌勒尔为什么不全心全意的爱我？

他眼神暗暗，悄悄咬紧了牙根。

——必须有人为邪神的愤怒买单。

年轻的邪神想让他愚笨的哥哥和眼前温柔正义的导师得到教训。

——他希望乌勒尔只能注视自己。

————————

“耶鲁节快乐，殿下。”

“你也是，老师！”

神采飞扬的索尔在第二天一早同样拜访了自己的导师。

作为阿斯加德新晋的雷神，索尔可不想错过这个冬季来自冬神的祝福。

“为正义而生，为正义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