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
弗雷德里克是个冷酷而不屑于说谎的人,涉及到宴光的事情,他更加不会说慌,这点无可置疑,所以他所描述的,宴光的出身应该十分保真。
她并不是他所认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相反,是个从比他更低的底层出身,用更少的积累跑到前面的人。
为什么会一厢情愿地误解她的身世呢,宴光美艳的外表、华贵的装扮、傲慢自信的气度总让他产生误会,认为她是位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他在接受她的胁迫时,是不是也偶尔升起不满的情绪,想着高天之上的人果然不理解底层的死活?
好像只有这般认为,才能获得一些心理上的优越感。
但此时,那道遮掩羞耻的薄纱从脸上滑落,裴望必须面对事实,他看清了犯下的错误,不是一丝半点,是很多,很多。
宴光傲慢地对待着他,他也回应了相对的偏见。
裴望无法想象宴光是以怎样的努力获得了今日,她洗净身上的血污泥土,变成了比上等人还上等的家伙,她一出场就让少年以为她身份高贵、地位超然、是最糟糕也最出色的那等家族继承人,但要是这全部都是靠她自己,那他的敬意便远远不够公道。
这不是第一个误会。
他以为宴光会残忍地杀死他周边的人,但对方没有;他以为宴光打算把他用过就丢,压榨到死,对方也没有;他贯穿见面始终,一厢情愿地觉得对方仗着家世盛气凌人宴光也并没有这么做。
他在想象中为她涂抹上不同的色彩,偏见是他使用的调色盘。
他做的不对。
裴望抬手捂住了脸,眼下的星星都黯淡下来,他面对心中滋生的羞耻惭愧,检讨起了自我的错误。
弗雷德里克盯着他,还想怼几句,但身后传来了声音,他立刻回过头、恭敬地俯下身:“大人。”
宴光从屋内走了出来,金发少女依然表情冷淡轻蔑,长发华贵如金。她已经恢复了弗雷德里克熟悉的状态,不知原因的怒火从她身上流走。
她走到两人面前,裴望必须抬起头望向她,因为过于羞惭的心情,他的表情没能控制好,看起来很蠢。
但宴光没有出言嘲讽,也没有看他,少女对弗雷德里克说:“准备一下,我们回去。”
弗雷德里克立刻道:“是,遵从您的意志。”
意思是他们马上要离开了?
这原本是裴望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早该盼着打乱他平静生活的人离去不是么,可是现在,发现宴光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眼神,少年开始心慌。
她还在生气吗?
【裴望的好感值大幅度上升了】
收到反派系统的提示,宴光默不作声地颔首。
她就说,猫是需要训的。
宴光看似对裴望放养,其实一直在关注他的心理变化。
她的观察毫无情爱的成分,只是纯粹想要得到这件工具,不断推断着他有哪个地方可以利用、哪里会被更好的接手,诸如此类的想法。
裴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但很显然,出身底层,作风残忍的宴光最擅长的便是硬碰硬说服,和他路线不对。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
既然洗不白,一开始就别洗,宴光直接把好感拉到全负,确认不可能更低后,她做的每一步都充满了上升空间。裴望在给她做出了一个反派画像后,她稍微表现得好一点,便像是对他判断能力的否定了。
这家伙是个怜悯弱小,十分善良的人。
他一定会理解宴光的出身是多么痛苦,一定会猜测她经历的苦痛,在判断失误的情况下,他便会怀疑自身,进而感到愧疚,想要补偿她。
宴光很赞许裴望的美德,她作为一个大恶人冷血反派欣赏他的善良。
这种不断反省自我、检讨自己的精神,正是以后在她手下做事时需要的。
真希望裴望的哥,裴望的老师也同样具有反省精神,这样她搞起人来就省事多了。
宴光想着,依然维持着冷漠的表情,她无视眼巴巴的猫耳少年,继续对弗雷德里克发号施令:“现在就走。”
弗雷德里克昂首挺胸:“是。”
裴望的猫耳不自觉地啪嗒垂下了。
现场唯一状态外的小孩来回看来看去,发问道:“姐姐你要走了吗?”
“对。”
“不带上哥哥吗?”指向裴望,后者猫耳一跳,又竖了起来,尾巴像笔直的电线杆般立起。
宴光:“他是随身物品。”一起托运带走。
弗雷德里克的唇紧抿了下。
裴望的两只猫耳朵竖高高了!
他自动忽略了“随身物品”这一形容,准确提炼出了宴光的意思,这么说她打算带上他?没有太生气啦?
哼哼他才没有高兴!
反派系统:可你的好感度涨了。
它看男主这样都有点不忍心,裴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