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都寄托到你身上了,可我怕你将来一个人扛不住,让你结婚,找个帮手,怎么就不行?我都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奚运成一说就来气:“别人恐婚,恐的是婚后的责任和压力,你又没有。别人不想生小孩,是怕养不起、养不好,你又不缺钱,也不用自己养。况且我没逼你生,那只是你的被害妄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乐意?就算你婚后还想玩女——玩男人,”老头气得怄火,“也随便你玩!低调点,别闹得人尽皆知、丢人现眼就行!”
“……”
一个传统派老人能说出这种话,算是不小的让步。但他越是良苦用心有理有据,奚微越喘不上气。他考虑了一切,唯独不考虑奚微的个人意志。
因为个人意志站不住脚,不切实际,不能利益化,是“形而上学的空谈”。
奚微这么多年从不跟人诉委屈,但每每谈到这些,也难免心酸:“我什么时候丢人现眼过?我这些年为华运做得还不够多吗?你嫌我姑不管事,我爸不顶用,大事都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扛着,我不到二十就一边读书一边给你跑前跑后,亲自做项目、带团队。我不诉苦您也不觉得我苦,都是我应该干的。干习惯了就变成机器,理所当然没有自我——”
“本来就是你应该干的。”
奚微的确没诉过苦,以至于奚运成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你哪里苦?你做的这些别人想做都没机会!我当年创业的时候不比你苦一百倍?我又能找谁诉苦?”
“……”
“马上三十岁的人了,还想这些不实际的东西!你以为当皇帝容易吗?皇帝也得熬夜批奏折呢,谁不抢着当?你还‘自我’,天天念叨没用的‘自我’——”
奚运成一生雷厉风行,对最爱的长孙也没有半点温情:“你有什么自我?你的自我都是靠我给你的权势,”他猛一摔茶杯,犀利的目光扫向别墅楼梯,“这栋房子,你衣柜里的名牌,你的车库,你的私人飞机,包括你桌上这罐全国没多少人喝得起的茶叶——堆成的!”
“没有这些,谁认识你奚微?!”
奚运成突然看见对面餐厅里端着咖啡杯的钟慎,抬手一指:“就连他,如果你不姓奚,他会搭理你?他伺候你喝咖啡?”
气氛一片死寂,奚微石化一般僵硬地坐着,没有抬头。
奚运成觉得差不多了,今天的谈话可以收尾:“好了,爷爷知道你明事理,能想通。今天跟我回家吃饭,给那边打个电话,把婚期定下来吧。”
奚运成绕过茶几走到奚微面前,想扶他一把,借机展示慈爱,给彼此一个台阶。但奚微没给他机会,冷不丁抬头,脸上没有血色,却依然冰冷而强硬:“我不结。”
“……”奚运成简直愣了,“你敢!”
“我怎么不敢?”奚微说,“就算没有房子没有车没有飞机,我还是我,我想干什么都能干成,就算我不姓奚——”
“放屁!”奚运成气急攻心,“今天你要是不结这个婚,我保证你明天什么都干不成,饭都吃不起!”
“……”
奚微站起身,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被抛弃的孤独和伤感,但他知道爷爷绝不可能松口,正如他也不肯服软。
也许他从前的自我的确是靠金钱和权势堆起来的空谈,正如没碰过壁的人不可能知道壁在哪里,他突然碰到了,才有自我的实感,才知道自己是什么形状。
“事到如今,我不觉得我离不开华运,是华运离不开我。”奚微不服地说。
“你试试看!——有本事你就滚出华运,看看是我的公司先倒闭还是你喝西北风!”
奚运成气得手都在抖,有点失控:“我这些年没把你养成人,养出了个孽障……好啊,奚微,你翅膀硬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以后去哪找第二个惯着你、养着你的地方,别到时候哭着喊着回家,让你爷爷我瞧不起你!”
“不会。”
突然,祖孙两人之间横插进一个声音,奚运成以为是奚微的回答,一愣神才发现方向不对。
他顺着声源转头,看见钟慎从餐厅回来,走到奚微身边。
“他还有我。”钟慎的声音不高,但既平又稳,是对奚运成说的,“我相信无论如何奚微都是奚微,他有能力做成他想做的事,不靠任何人。——虽然我也只能说相信,但至少应该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
奚微愣了下,转头看钟慎。
昨晚喝醉时发生的原来不是梦,钟慎从水里伸出的手用力扣到他手腕上,大概是因为从没讲过这么直白的话,钟慎在暗中颤抖,但依然特别用力,把他牢牢抓住,仿佛抓到的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如果很遗憾,你最终什么也没做成,也没关系。”钟慎看着奚微说,“我赚钱养你,好不好?”
暗号
——在被爷爷赶出家门之前,奚微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如果说钟慎刚才那句“我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