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垂下眼帘,细密而漆黑的睫毛微微一颤,他们的身边只有一盏昏暗暖黄的床灯,窗外高楼耸立,灯海灿烂而奢华。
林舟的后颈一凉,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细微的痛,裴歌伸手搂着他的腰,牙尖轻轻咬着他的腺体。这股力度很轻,腺体也并不疼,仿佛只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没有任何欲望而言,仅仅是在确定眼前的人仍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也不曾消失。
“我看见他的身边妻儿环绕,看见他们合家欢乐,幸福而美好。他与另一个女人开了一家新的鲜花铺,又或许是客栈,我不知道,梦里一切都是朦胧的,唯独他们的幸福是真的。”
“于是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相隔街景,远远地望着我的父亲。”
“然后我走了过去,装作要买鲜花的模样,把无人之地的香水放在了桌角上,然后悄悄转身离开。”
裴歌低低地一笑,摸了摸林舟柔软的黑发。他像是迷茫,又在自言自语道:“我真的有必要再去找他么?都说梦境是平行世界的投影,也许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就忘记了母亲,也不知道他曾和一个女人生下过一个孩子。”
裴歌看着远处的灯火,眼底的迷惘渐渐清晰,墨色的瞳孔舟揉杂着自嘲的情绪:“你看,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对不对?”
“那么,先生是想要逃避么?”林舟拂开青年的手,起身走向落地窗,背对裴歌而立:“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向前就可以知道答案。可如果后退,先生可能就永远都无法捅开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
“就像先生不会强迫我变得勇敢一点,我也不会说‘先生必须要去见他’这样无理的话。”
林舟顿了顿,“可有些时候,如果不向前再走一步,就永远都无法得知真正的答案了。”
裴歌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无声地眺望远处如星子般闪烁的灯海。
他有过太多无法入眠的深夜,也就有过太多的夜晚都是坐在地板上,眺望远处的群楼。依靠安眠药入睡并不是可靠的手段,有的时候即便是安眠药都无法让他真正睡熟。
“好吧……好吧,”裴歌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竭力说服自己:“我明白的,从一开始就明白。”
他转身笑笑,目光却在转过身来的瞬间,凝固在某个方向。
林舟心中有点纳闷,他顺着裴歌的目光望了过去,目光渐渐落在他那个正在充着电、发着微光的平板屏幕上,屏幕上的角色亲吻的热火朝天,忘乎所以,车速已经飙到了极限。
裴歌迟疑了片刻,走了过去把ipad的屏幕不做声色地关了。
“年纪轻轻、气血旺盛,”裴歌的声音中藏着笑意,似乎是终于将今晚的阴霾一扫而光,“憋了太久也不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头顶的冷气开得很足,林舟却觉得自己额间一直在出汗,他在裴歌的面前正襟危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乖得像个小学生。
比出师不利还要艰难的,大概就是自己画小漫画的时候,刚好被裴歌逮住了。
青年一声不吭地站在他旁边,纤长而白皙的手指翻动图库,一页一页看了过去。
“我就画了这一副,真的,等这一单结束我能赚好多钱的。”林舟举起手发誓,小声替自己申辩,“……这样我就可以靠自己给你买生日礼物了。”
“生日礼物?”裴歌一愣,怔住了。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比如小孩有点缺钱,又或者在网络上遇到了坏人,还被教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独独没有考虑到是因为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裴歌低下头,一时间看不清悲喜,“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的生日。”
“我想给你过生日,”林舟固执道,“怎么知道的你的生日,这很重要么?我就是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要给你过一个盛大的生日。”
裴歌垂下眼睛,目光清清亮亮,却什么都没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又或者能说什么。
这感觉太奇怪了,从母亲离去后再没有人会惦记他的生日,就连他自己都不经常想起还有生日这么一天。
生日和普通的日子没什么区别,以往的这一天他也许会在公司开会,也许会和他的客户们见面,也许会在实验室完成香水文案的修改,熬夜到天明。
但唯独不会变成一个欢乐的日子,围绕在一张摆满饭菜的桌子前,有象征年龄的蜡烛烛光,有甜甜的奶油蛋糕,以及听一首毫无意义的生日祝福歌。
直到面前的小孩挑了一下眉,眼神热烈,说要给他过生日就一定要给他过生日。
裴歌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只是惊讶于他的执着。好像在这一瞬间,站在他面前的这道年轻身影就和多年前的那个年幼的身影重合。
他们都是那么的顽固,都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心眼一样的执着。
“我也没说你不能给我过生日啊……”裴歌小声嘀嘀咕咕,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东西,但一时间又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