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垂下眼帘,似乎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只好盯着自己的足尖看。
过了许久,林舟才抬起眼,看着裴歌,轻声道:“谢谢先生。”
男孩顿了顿,淡淡地笑了起来:“我有一只叫做五月的小猫,它很小,也很可爱。虽然它听不懂我说话,不能与我感同身受,可我还是喜欢抱着它,因为它很柔软也很温暖。”
“阿婆把它交给我,大概是想让我在这世上多一些牵挂。”
锅子里的咖喱汁咕咚冒泡,落地窗外的最后一缕落日沉入远山。
裴歌的目光微凝,无声地垂下眼。他沉默地把开水倒入茶壶中,洗过茶后再重新注入新的开水。
空气中茶的香气飘溢,裴歌端起茶杯走到了客厅中,轻轻地放在男孩的面前。瓷白的茶杯白雾氤氲,红色的茶汤中漂浮着绽开的玫瑰干花。
“它很小很小,却很能吃,吃完饭就会舔着爪子睡在我的怀里。我会抱着小小的它,坐在天台上看远处的楼海。”
“这座城市的每个人都很热闹,却又好像每个人都很孤独。”林舟的声音平静,犹如在陈述他人的故事。
裴歌坐在林舟的身旁,抬手摸了摸男孩鸦羽般的黑发。侧目看向林舟的瞬间,他想到了许多。想到的是母亲身上清甜的茉莉香气,游乐园那场落寞的黄昏之下,年幼的小小孩子。
沉默寡言的孩子终会长大,可眼神却还是那样的孤独,犹如藏着一场不曾溶解的霜雪。
无人之地
裴歌重新把茶壶放回茶台,端着烧开的水壶注入新的热水。
红茶香气浓郁,裴歌却垂下眼帘,沉默地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洗碗声。
林舟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觉得做饭的人不应该洗碗,便收拾了碗筷坚持要去洗碗。裴歌拗不过他,只得作罢,回到沙发上发呆。
青年目光微闪,注意到摊开在茶几上的手写笔记本,裴歌一愣,垂手把笔记本取了过来,沉默地放在双膝上。
似乎自从他离开巴黎,回到云南,就再也没有碰过香水配方,更没有像往常那样习惯写调香笔记了。
裴歌翻了几页,抿了抿唇,苦笑了一下。他的指尖落在某个香水配方上,思绪却被某个灰暗的身影占据。
林舟走过来抽了一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他无声而敏锐地察觉到裴歌的沉默。青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望着膝上的笔记本,甚至没有注意到林舟的走近。
林舟把纸巾团成一个小球,藏在手心紧张地捏着它,想要以此缓解他心底紧绷的情绪。每个人都有隐私和空间,他也许应该让那些不想被别人知晓的秘密沉在黑暗中,与裴歌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和稳定的关系。
林舟心底也明白,有些东西,不应该告知外人。但他还是把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疯狂捏揉纸团缓解压力,抬了抬眼,打破了沉默:“裴歌先生……”
裴歌心神一怔,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要合上笔记本,却抬手过快‘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青年低笑一声,墨色的双眸多了些明亮的神采,他抬起头无声地看向林舟。青年并没有开口,眼神却带着林舟所熟悉的温和,尽管那只是对方习惯性的温和。
少年蹲下身,捡起黑色的笔记本,却没有顺势站起来,而是珍重地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尘,再放在裴歌的膝盖上。
裴歌神情微凝,他迟疑地望着林舟,似乎在斟酌唇舌间的话,最终在他的喉头滚了一圈,却什么也没说。
“先生最初接近我,只是因为先生觉得我的信息素是独一无二的,”林舟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青年的身旁,垂在一侧的手搭在裴歌的手背上,“那么我也希望,这股先生所喜欢的香气,能让先生的心情有所缓解。”
裴歌闻言却忍俊不禁,他轻叹一声,重新调整了情绪,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从中抽出了一张相片。
林舟看着被交到自己手中的相片,上面正在微笑着的一男一女靠得极近,看上去关系亲密无间。
林舟翻到相片的后面,蓝色的圆珠笔写了一个简短的香水思路,结尾的名字却不是裴歌,而是‘裴清筠’这种明显是某个女子的名字。
笔迹刚劲有力,也许就出自先生那素未谋面的父亲笔下。
“……吾爱裴清筠。”林舟轻轻念出了相片上的最后一句话。
即使裴歌不说话,林舟也明白这个身穿深绿色旗袍的女人到底是谁,而搂着她的那位男子又是谁。
“我母亲从确诊胃癌到离世,只有一年。在这短短一年中,我也从未见过男人,只在相片上看到过他的模样。”
“母亲病卧床榻时将我唤来,希望我寻到那个男人,将相片后面的思路调成香水,赠予男人。”
裴歌眼底微冷,如果不是这张相片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他大概会直接拿黑色油漆笔涂掉男人的脸,免得看着生气。
裴歌顿了顿,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这就是最后调配出的‘无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