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紧到随时都有可能断的神经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颜喻看着已然无命可活的江棋,手一软,软剑哐当砸在地上。
心脏突然如刀搅般剧痛,似乎要被生剜出来,颜喻手脚不受控制地发软,眼前的天地旋转坍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往下倒。
林痕见状立刻挣脱钳制,用脚把软剑踢到手里,反手解决架着他的侍卫,朝还在兢兢业业演着被俘戏码的亲兵冷呵道:“动手!”
随即,他一步跨到颜喻身边,接住了倒下的人。
局势如海浪翻涌,不消片刻,新的浪潮就已席卷开来,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反军,在江棋死不瞑目的目光中,次第倒下,成了亡魂。
从百余步外射杀江棋的陆升终于赶到,他看着一地的狼藉,刚要请罪,让皇帝饶恕自己的救驾来迟,就被林痕冷极了的视线扫过来。
“都退下!”
陆升一怔,他看了眼林痕怀中,情况堪忧的颜喻,犹豫片刻,还是问:“陛下,可要现在去请太医?”
“不必……”这是终于从剧痛中回神的颜喻说的。
林痕心痛地看了眼他,没反对,摆手让人都滚出去。
他看着颜喻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又探了下他冰凉的额头,关切道:“我抱你去偏殿休息。”
颜喻抓着林痕的袖角,摇头,虚弱地问:“你先告诉我,我何时派人去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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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时针倒转,拨回四年前的那个冬日。
林痕走了。
被他亲自赶走的。
颜喻站在空荡的庭院中,寒风卷过来,冻得他的心脏都缩了起来,颜喻很慢地垂下头,看还没有恢复血色的手臂。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天,失态到狼狈。
心口的伤痛还在反复磋磨着他的清醒,颜喻颓败地放下手。
他不想承认,可自己就是恨林痕的。
那人在长乐河边,捧出玉佩给他看时,那么郑重,那么真挚,就好像要把全部身心捧给他。
他是欣喜的。
身处高位这么多年,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谄媚献忠心的人,他们的目标很是一致,要好处要权势要财富,他看得清楚,也懒得深究,只觉得厌倦至极。
好不容易有一个真诚的人,满眼满心只有他,这样的认知让他欣喜,也让他珍惜。
可谁知道,这竟是演出来的。
上一刻还捧着玉佩向他告白,下一刻就能把东西送出去换好处。
直到玉佩辗转许久用另一种方式交到自己手中,他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愚蠢地可笑。
他累了。
懒得回看,也惧怕回看,他不敢去想,两年的亲密相处里,林痕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待在他身边,那点点滴滴里面,又究竟有几分是真。
喜爱骤变为痛恨,他不打算履行承诺,给林痕一个好结局了。
他已经让暗卫算着时间,在林痕进北疆之前,夺其性命。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之后,时间就变得愈发难熬,他以为过了好久,可等别庄的小厮惊慌地跪在他面前时,据林痕离开那日,才过了三天。
金乌快不行了。
那个小厮禀报,他说金乌不知为什么,从被送到别庄开始,就不吃不喝,一点精神也无。
他们本以为饿几天就好了,可是不然,金乌又生了很严重的病,不仅不吃东西,还开始呕绿色的水,他们怕刘管家送去的猫真的不行了,就冒着被罚的风险前来禀报。
颜喻本打算让金乌自生自灭的。
可等到夜晚躺到床上,他刚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许多画面,有金乌小小一只被林痕从草堆里提溜出来的画面,有它翻着肚皮躺在宣纸上向他讨摸撒娇的画面,还有金乌要被送走时,一声一声叫得凄厉又痛苦的画面。
他满头冷汗地睁开眼睛,看窗外多年如一日的月亮,沉默许久,还是披着月色赶去了别庄。
那是他名下的一座宅子,离京城并不算多远,但他几乎从不会进入。
金乌已然奄奄一息,被安置在侧院的一间屋子里,它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窝在皱巴巴的布毯上。
颜喻进门,它就撑着脑袋看过来,虚弱地喵了一声。
纵使几乎用尽了力气,发出的声音还是微弱至极,转瞬就消散在了如墨的夜色里。
好在颜喻听见了。
颜喻站在门口,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已经算不上熟悉的金乌。
不过几天时间,原本还圆滚滚的一只猫已然瘦成了皮包骨,灰黑的毛发暗淡着,就连向来明亮的眼瞳都失去了色彩。
颜喻的心又开始抽痛了,他蜷着手指,犹豫许久,还是走了过去。
金乌勉着气力探近脑袋,依偎着他的手背。
它不会说话,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