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告别。
日夜兼程。
回到京城,已是十一月中旬。
太阳只在西山头留有小小一点轮廓,天地一片昏暗,林痕走进颜府时,下人正在掌灯。
淡黄的光色渐深,林痕脚步很急,几乎跑起来,又在看到光影中的人时戛然停住脚步。
他没想到颜喻会在院中。
碰面来得猝不及防,颜喻眼中浮现惊讶,林痕只顿了一瞬,就丢了矜持加快脚步冲过去,撞了人满怀。
他带着一身舟马劳顿的寒气,抱得颜喻更加惊讶:“不是说还要三四天才能到吗?”
“嗯。”林痕当然不会说他一路几乎没怎么睡觉,只把脸埋在对方颈窝,感受属于颜喻的温热,这样能让他安心。
他明明比颜喻更高大一些,此刻却恨不得缩成一团,全塞到颜喻怀里。
颜喻失笑,有些无奈。
林痕抱得更紧了些,这一程他经历了太多,一人时并不觉得多累多苦,可看到颜喻,那些疲惫就涌了上来,把人抱住时,竟然还生出了一些委屈。
像只跑丢了的大狗,垂着尾巴耷拉着耳朵讨安慰,颜喻心软,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林痕终于出声,闷闷的:“颜喻……”
“咦,林痕哥哥羞不羞呀,稚儿都已经不用舅舅抱了,林痕哥哥竟然不仅要抱抱还要摸摸头。”
江因惊掉了刚捡的石子,他骄傲地挺起胸膛,食指戳着脸蛋,下巴扬高,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俩小孩让颜喻心脏软得一塌糊涂,他拍了拍林痕僵住的后背,回应江因:“是有点羞,还是稚儿更厉害一点儿,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那当然啦!”江因被夸,更得意了,“林痕哥哥太羞了,还让舅舅抱着呢,你说对不对呀,刘伯伯?”
“哈哈哈哈,陛下说的可太对了,就是这样。”刘通声音爽朗,慈祥,藏着点幸灾乐祸。
林痕越发窘迫,再抱不住,缓缓松开手,见江因脚下躺着一堆石子,石子堆成扭曲的图案,旁边还有一堆下人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装聋哑。
原来是江因来颜府玩,他终于知道颜喻为什么会在院中呆着了。
林痕后知后觉脸颊开始发烫,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他手脚有点不会摆了。
颜喻看得好笑,林痕回来得突然,他还没惊讶中缓过劲就被抱住了。
小孩刚失去亲人,他的确该迁就着哄一哄,再者,林痕这满心依赖的样子让他很受用。
反正在场的都是心腹,他就没提醒。
只是没想到江因会突然扔出如此惊人的言论。
江因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堆石头上,继续兴质勃勃地玩耍。
林痕慢慢挪到颜喻身侧,看对方昳丽的眉眼溢出温柔,正看得出神,那双眼睛就忽然面对他,多了点严肃:“这几夜都没好好休息?”
林痕下意识摇头否认,见颜喻挑眉,又点头。
颜喻顿了顿,吩咐方术:“去找个镜子来。”
林痕有点不知所措,他觉得颜喻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于是问:“很狼狈吗现在?”
颜喻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面容憔悴,衣裳也皱巴巴的,他越看越嫌弃,心想得亏是林痕一下子冲过来,没让他没看清,不然他说什么都不会接住他,点评道:“还行,比乞丐得体一点。”
林痕生出点委屈。
镜子拿来,他照了照,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倒也不是脏,就是头发被吹得炸了点毛,嘴唇干裂,眼底乌青,像只被风干了的鬼。
“……对不起。”林痕半天憋出一句道歉。
“行了,原谅你了,”颜喻嫌弃道,“去收拾收拾,然后回来吃饭。”
说罢,林痕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两声。
颜喻无奈,叫了俩暗卫下来帮江因摆石子,速度上来倒也没让林痕饿太久,吃过饭,颜喻派人送江因回去,带着林痕回了卧房。
收拾干净的林痕又变成了世家贵公子的摸样,只是瘦了很多,骨相越发明显,少年气也随之褪去不少。
房中烧着炭,颜喻着中衣坐在床沿,林痕靠着他,粗略地讲了遍经历,着重交代了陆伏烟当年坠马的事。
≈ot;就这些了。≈ot;林痕讲得嘴巴有点干,下地去倒水。
他的中衣有些松垮,直身时不显,弯腰时布料顺从垂下,勾勒出明显的身体轮廓,宽肩窄腰,看得颜喻口干舌燥。
欲念压了三月,还真是难为人。
他打量着林痕,道:“你还真敢说,就不怕我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把你们林家连根掀了?”毕竟,他正愁找不到由头。
“那我就要感谢大人了,”林痕回答,“所以大人能找到证据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的确很难找,”颜喻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倚在床头,“不过也不是必须要用证据,捏造一个也无妨,只要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