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松开殷芜躺回了床上去,又将脸朝向床内,怀中还抱着殷芜的小花被,倒是硬挤出了几分可怜委屈的模样。
殷芜才不上当,起身作势要出去,百里息果然来抓她的手。
他依旧躺在床上,只是脸上没了方才那股子做作可怜,“别走。”
“之前不是很厉害,一个人追着剌族那么多人打。”想起当日情形,殷芜既气又怕,硬着声音斥责。
百里息似觉得赧然,手背盖住眼睛,将头偏向床内,冷哼一声,道:“他们入了冠州便别想离开。”
“你当时是如何想的,天知地知,你当我不知?”那日他分明就是一心求死,她若是不了解他为人便罢了,既知他为人,怎会不知他心中的打算。
百里息呼吸微滞,却未松开殷芜的手腕,殷芜也不说话解他的困窘,今夜非要得到他的一个说法。
终于,百里息坐起身来,他抬眼看向殷芜,眸子似一汪清潭,脸上的神色亦平静异常,“我是在求死,我死了才能让你的生活回归宁静,那是你一直所求,我也准备成全你的。可你却没让我死,你既不让我死,我就不会再放你去寻安宁。”
“我想要安宁,你就一定要死么?我的宁静就值得你用命来换?”殷芜被气得头疼。
“要死的。”他丝毫没有悔意,迎着殷芜的目光,大方承认。
“我性格冷僻孤寂,刑克六亲,不是良配。”若被他缠住了,实在前途未卜。
前几日郁岼回了春宁巷一次,同殷芜说了百里息的事,将他为何放她回冠州、去年来的缘由都同她说了,为的是让殷芜认真想一想往后该怎么办。
郁岼自然不希望殷芜最后的归宿是百里息,可也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成全殷芜,心中既惊且叹,又万分恼恨,咬着牙骂百里息是“挨千刀的”。
殷芜知道他极自厌自弃,在她浑然不知的时候,定然纠结过千回万回,只觉得心底发疼,问:“你就这样喜欢我?”
今日过年,她穿着一条紫兰月华裙,上身穿着芙蓉色的短衫,露出肌肤白如凝脂,似一支覆雪的白梅。
百里息“嗯”了一声,再不肯多说些旖旎情话。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百里息认真听着,准备不管殷芜问什么都坦诚以告。
“那日在临渊宫,我服下了‘如梦’,”殷芜垂头眼看着他,“醒来时解蛊的药方不在袖中,最后是在腰间找到的,我一直觉得奇怪,不知大祭司可否解惑?”
他波澜不兴的那张玉面终于浮上一丝可疑的红晕,将殷芜拉近,又把脸贴在她的腰间,叹了一声:“我那日也未做什么,不过哄着你亲了亲我,”
殷芜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吸了吸鼻子,低声嘟囔道:“我不信,你是撒谎惯了的,之前明明答应我不吃无忧了。”
窗外又开始燃放烟火爆竹,吃完年夜饭的孩童们在街上疯跑,嘈杂又热闹。
他开口:“阿蝉,我既卑劣又肮脏,如同阴沟暗渠里的污泥老鼠,却想请你嫁给这样的我,活我残生,可好?”
“你不是污泥。”殷芜声音哽咽,一滴泪砸落在百里息的鼻尖,“你是天上明月,林间清风,是最好的息表哥,也会是阿蝉最好的……夫君。”
她低头去吻他的唇,他闭目感受着殷芜的柔情缱绻。
他们的第三年,终于一起过了除夕。
初三,郁岼安置完在战中受伤的族人,同郁宵谢晖一起回了春宁巷,得知百里息已醒的消息,郁岼表情那是相当精彩,说他不高兴也不是不高兴,可要说他高兴,他也实是高兴不起来。
他本还想再同百里息说道说道,让他自己回京去,却也知百里息如今绝不可能放开殷芜了,于是念在他大伤未愈,便只让他安心养伤,就准备出去。
至门口又停步,折返到床前,对盖着殷芜小花被的男人道:“这院子小,蝉儿的房间逼仄,实在不适合大祭司养伤之用,虽说病中不宜移动,但大祭司的宅院就在对面,少走两步倒是也无碍。”
话已至此,百里息倒没有硬赖着的意思,且这几日殷芜都是同茜霜挤在一间屋子里,确实不便,于是当日下午便开始准备搬回自己的院子去。
厉晴和江茗本就在对面的院子住,倒也不用如何收拾,所以晚上同殷芜一起用过膳便回去了。
百里息这所院子房间不少,只是院内无树无花空落落的,百里息坐在案后听辰风禀事,神思不属,并没有处理政务的兴致,辰风于是也停住了话。
“主上?”
男人懒散靠在圈椅内,清冷的眸子望着那扇半开的窗,长长叹了一口气。
辰风看向厉晴,厉晴也不知该怎么办。
百里息咳嗽了一声,闭上了眼。
厉晴试探问:“主上身体可是不爽?要不要属下……去寻殷姑娘?”
屋内静了片刻,百里息“嗯”了一声。
厉晴办事速来讲求效率,一炷香后百里息便听见了殷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