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听了这话也并未有不悦之色,反而凑近了些,道:“客官既是游玩,小的便有件事要提醒您,离我们清安镇不远便是鹿村,那里景色虽不错,最近却千万不要去。”
听了“鹿村”两字,殷芜心中一跳,正要问明原因,那店小二却似脚底抹了油一般,人已出去了,殷芜看向百里息,见他面色如常,只得试探问道:“他为何说鹿村不能去?我听说鹿村是养鹿的地方,依山傍水,本来还想去那里看看呢。”
百里息给殷芜斟了一杯香茶,神色并无特别,只道:“你若想去鹿村,等祭祀大典结束倒是可以去一趟,那里本来就是一个小村子,人口不多,只是最近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那里最近会有地动,所以百姓惧怕。”
若连一个店小二都知道这消息,说明这消息已经传遍了镜明山周遭,前世镜明山祈福时,鹿村发生地动,房屋倒塌,村民死伤过半,殷芜让郁岼提前将这消息放出去,一来是希望鹿村的百姓有所防备,二来则是要用鹿村地动这件事动摇百姓对神教的信仰。
殷芜害怕惹百里息猜疑,并不敢多问,只点头说好,不多时小二上了菜,都是此处特色,殷芜心中有事,食不知味。
“杨云峥你不必担心,不会再让他有靠近你的机会,再给我一年的时间,蝉蝉便不用做这神教圣女了,你一直在吃药调理身子,最忌多思多虑,否则便可惜了我那些名贵的药材了。”百里息伸手拉了拉殷芜垂下的一缕青丝,声音慵懒,眉宇之间带着一点倦色。
从年前开始,因为黎族的事,他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这压力来自各地的神官豪族,来自上京的权势之家,他虽是神教大祭司,地位尊崇,却不过是一个人,面对多方势力难免有些疲惫。
这些事他自然从不会同殷芜提起,但殷芜从郁宵和茜霜口中却能知晓,他始终是清冷之姿,如遗世仙人,似乎并不会被这些俗事烦扰,但殷芜知道他应是疲惫的,极乐蛊的折磨,缠骨酥的黏缠,夜不安枕。
可因为她的计划,他将面对更加棘手的境况,殷芜的心忽然软了下来,或许不走鹿村这步棋……
殷芜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鹿村的棋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若此时停下反而容易暴露郁岼,而且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棋了。
她握住百里息的手起身,走到他面前,柔顺伏在他怀中,柔情蜜意,“蝉蝉听大祭司的,好好养身体。”
百里息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清澈似水的眸子,忍不住吻了下去,厢房内似乎热了起来,外面的人似乎在谈论什么,声音不大,殷芜却听得清楚,可见这厢房的隔音并不好,殷芜只能极力忍耐着,害怕发出声音被外面的人听见,时间似乎变得黏腻漫长。
“我为阿蝉寸心入魔。”他声音沙哑,眸中神色迷离,外间的嘈杂似乎都安静下来。
殷芜仿佛置身于广阔又温暖的水中,意识渐渐混沌,忽然外面的人们的交谈声大了起来,还伴随着惊慌的呼喊声,殷芜回神,见百里息正在整理她的衣衫,脑中忽然清醒过来,试探着问:“外面怎么了?”
百里息面色有些凝重,将殷芜的披风系好,又给她戴好兜帽,低声安抚道:“先回镜明山。”
说罢,他携着殷芜出了包厢,外面大堂已乱作一团,殷芜只听见“神崖倒塌”、“神教将亡”几个词,但已经足够了,那支搭在弓弦上的箭终于还是发了出去。
两人原路返回,百里息一路打马,半个时辰便将殷芜送回了寝殿内,他换回了白袍,面容平静,叮嘱殷芜道:“外面有事我需出去一趟,你哪里都不要去,安心在此处等我。”
“你……去哪里?”
似害怕殷芜自己胡思乱想,百里息并未隐瞒,“刚才神崖坍塌了,我去看看,并无大事,你安心休息。”
说罢,百里息便转身出了殿门,夜色如墨,他的白袍很快被淹没在这层层墨色里。
殷芜此时心中纠结无比,他事事想着她,护着她,她却把他推进这阴谋诡计里,她甚至想立刻喊住百里息,将自己的这些图谋,这些计划通通都告诉他,或许他依旧会帮着自己呢……
或许呢……
可她的腿似有千金之重。
他只答应她不做神教圣女,也说过神教积弊已久需要改变,可他没说神教不该存在。
若他真要维护神教,那她所有的计划就都白费了。
殷芜怔忪坐到柔软的床上,心里有些难过。
另一边,百里息策马来到神崖的时候,周围已聚集了不少百姓。神崖已存在百年,是神教立教之时选的一处风水宝地,崖壁陡峭,上面刻着历代圣女的名字卒年,是神教的圣地,可此时那刻着历代圣女名字的崖壁似被刀斧砍了一般,竟齐齐被削去了一片,在断面上则重新出现了几个字:鹿村地动,神教将亡。
百姓的窃窃私语声由小及大,在这山间回荡。
这神崖的守卫统领见百里息来了,心中顿时安定大半,上前回禀道:“大祭司,傍晚时分我等忽然听见一声巨响,上来查看时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