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彤云密布, 雷声隐隐,眼瞧着便要落起雨来。
颜泉戴着斗笠穿着草鞋,在霍府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来回踱步。
等了许久,天色愈加阴暗, 终于见到将军府的大门被人打开, 走出一名侍女与一位中年男子, 那人似是个大夫, 挎着药箱,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离去。
颜泉见状,连忙快步跟了过去, 只是他两条腿哪里比得上四条腿, 没过一会儿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尘埃之中。
一声闷雷,大雨倾盆而下。
颜泉恨恨地咬了咬牙, 浑身泥泞地回到了客栈。
“是不是又没见到芙儿?”
颜泉啐了一口:“别说她了, 连颜荔也没了踪影,应府大门锁得铁桶也似, 半只蚊子也没见着。”
他眉眼间满是阴鸷, “该不会她们姊妹在躲着我?”
颜母颤了一颤,干笑道:“怎么会, 那日荔儿只是在气头上罢了, 这两日辛苦你了, 要不明日我去看看?”
“明日你给阿荣擦拭完身子后再去。”颜泉三两口将桌上凉透的包子吃完,打了个哈欠,“我先趴着睡会儿, 你留心些阿荣。”
颜母应了, 不多时便听见他鼾声如雷,她眉心蹙了蹙, 走到床边看了眼儿子,见他仍就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不禁眼眶一酸,垂头落下泪来。
家中本就不富裕,前些日子颜泉手中倒是突然多了许多银两,他很是撒漫奢侈了一段时日,却没成想阿荣又忽地染上了怪病,银钱一下子花光不说,反倒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给阿荣治病,连家中的小院儿也给变卖了。
颜母看着包袱里仅剩的一点碎银子,满面愁容。
腹中咕噜噜一阵叫,她忍着饥饿,又猛灌了几杯凉茶。
不行,得尽快见到芙儿和荔儿才是。
另一边,相国寺厢房内。
大夫把完脉起身走到外间,对颜芙道:“少夫人不必惊慌,老夫人只是忧心烦虑,一时间肝火旺盛罢了,喝两剂清热降火的药便好。”
说着,提笔写下方子,颜芙忙让人跟着去取药煎制。
“不过是有点子不舒服而已,怎么就叫大夫来了?”霍老夫人靠在床头软枕上,有些不太情愿,“前阵子喝了不少药,以至现在想起来便觉得口中发苦。”
颜芙柔声道:“您若是嫌苦,我便问寺里的师父要些蜜饯来,和着吃总会好些。”
见她老人家仍然有些闷闷不乐,她继续道:“娘,您一定要保重身子,阿川将您交到我手中,若是过几日他回来了,得知您病了,定然是要怪我的。”
霍老夫人一瞪眼:“怪你?他敢!我一把年纪了有甚么头疼脑热的不是很正常?他又有甚么理由责怪你!”
略顿了顿,她妥协:“我听你的就是了。”
安顿她服下药之后,颜芙来到颜荔与文若兰的房间,见她俩相对而坐,手边的书许久都没翻动,两人皆在出神。
“在想甚么呢都这么入神。”
颜荔回过神来,给她倒了杯茶,“姐姐,霍老夫人好些了么?”
“吃下药睡了,大夫说没甚么大碍。”颜芙抿了一口茶,打趣她俩,“你们看的是甚么书,如此无聊,个个都在神游太虚。”
颜荔咳了咳,“随便翻翻闲书罢了。”
文若兰面色微红,老实道:“在看经书。”
颜芙奇道:“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文若兰脸色愈发红了,小声说:“颜荔姐姐说,临时抱佛脚,可以给兄长与应公子及霍将军祈福……”
颜芙:“……”
她看向妹妹,“荔儿何时信起了佛祖?”
颜荔眼神闪躲,“唔,半个时辰前……”
文若兰小小声:“颜荔姐姐,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哦,不然显得我们很没有诚意……”
颜芙:“……”
确实很没有诚意啊!
她抿了抿唇,也找小师父借来一本经书,“佛祖会原谅我们的,重要的是心诚。”
三人对视一眼,满脸严肃,挑灯苦读,仿佛明日便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仕子。
小半个时辰后,颜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迟疑地问:“或许有人想要吃点心吗?”
文若兰悄悄举手:“我要一块绿豆糕。”
颜荔阖上经书,揉了揉眉心,“我来一块小米糕。”
空气静默须臾,三人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颜荔:“心意到了,行动上有所差池,想必佛祖也不会怪罪我们。”
文若兰连连点头:“嗯嗯,佛祖慈悲宽宏,应当不会跟我们计较。”
颜芙赞同:“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有心即可。”
“我去拿点心!”
颜荔飞快地离开了桌案,直奔斋房。文若兰则与颜芙对视一眼,默契地将桌上的经书收了起来。
嗯……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