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与她们相熟的女子一日日地离去,或是被达官贵人看中赎了身,或是被裴公子送进府做家养歌女,还有的被当做婢女送了人。
于裴公子而言,当初救她们有心善,更多的是一笔交易。
他让她们起居无忧,她们便要相应地,以声色身子报答他。
换好了衣裳,颜荔抿唇笑道:“走罢,再耽搁一会子便要天黑了。”
两人收拾好行囊,与状元郎辞别,便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颜荔有些愣神,方才作别时,状元郎的神情极为淡漠,似乎之前不曾认真打量过她一般……
唔,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人家堂堂新科状元,生得俊美斯文不说,又极受文月公主喜欢,听说家里还十分富贵,如此财貌双全前途无量的贵公子,与她又有甚么干系?
即便那日在破庙他们曾经春风一度,但他神志不清,又是她强了他,寻常男子遇到此事,更多的也只是会感到愤怒难堪罢?
更别提,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歌女。
他不认识她。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天放晴后,暑气一日日地重了起来。
这日李相爷的爱妾过生日,一大早颜荔与颜芙便坐着马车去了相府。
虽只是妾室生辰,但那位柳氏年轻貌美很受相爷喜欢,因此宴席十分热闹,前来祝贺的宾客亦络绎不绝。
后花园中管弦声声,除了烟波阁唱曲儿的歌女,还请来了京城有名的杂耍班子,喧笑喝彩声遥遥地飘出了高墙。
李勋吃了不少酒,眼泛微醺,乜斜着眼盯着台上的姐妹花,目光露骨,意图很明显。
小厮天福儿走过来,附耳道:“爷,都准备好了。”
李勋唇角微勾,看你这次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唱完一套曲子,颜荔与姐姐一同下了台,正要换衣裳时,没成想被一个小丫鬟泼了一身茶水。
那小姑娘十二三岁,唬得登时白了脸,跪下道:“都是奴婢不小心,还求姑娘饶了奴婢……”
颜荔看了眼湿透的衣襟,笑道:“不碍事,只是湿了些罢了,换一件便是了,你快快起来罢。”
小丫鬟身子微微发抖:“奴婢新来不久,手脚粗笨,既害得姑娘脏了衣裳,还请姑娘随奴婢来,去客房擦拭一番。若是姑娘不去,奴婢便跪着不起来。”
颜芙道:“左右还得一会子才轮到咱们上台呢,荔儿还是去擦拭一番罢,夏日衣衫单薄,方才的茶水都将你的里衣弄湿了,湿哒哒的穿在身上也不好受。”
“那我去去便回,姐姐当心些。”
小丫鬟当即起身引着颜荔往客房走去,相府花园阔大,道路蜿蜒,走了一会子便觉乐声远远地被抛在身后,四周渐渐寂静。
“到了,姑娘进去罢,里面有提前为宾客准备的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颜荔也没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见盆架上果真放着一盆水,旁边是手巾花皂之类。正低头净手,忽听得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了,她心中一惊,便见一抹男子身影从屏风后跳了出来。
“小美人儿,这次看你往那儿跑。”
颜荔倏地怔住:“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勋脚步微微踉跄,笑得不怀好意:“这是相府,小爷我出现在这里有何奇怪之处?倒是你,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莫不是想勾引我?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颜荔指甲不自觉地抠入掌心些许,她勉强稳了稳心神。
“李公子误会了,小女子是被贵府的婢女带来至此,她初入相府,想必是一时迷路走错了地方,还请公子见谅,小女子这就离去。”
“嗳——”李勋却不正经地拦住她,色眯眯道,“误打误撞你也能跑到小爷的房间,不更是说明咱俩有缘?”
他凑近颜荔,深深嗅了嗅:“姑娘熏得甚么香,如此甜美勾人?”
颜荔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李公子,还请你自重。”
“啧,自重?”李勋嗤笑,“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一介小小歌女,还跟我谈甚么自重?”他倏地又逼近,迫使颜荔不得不抵在盆架上,一失手便将木盆打落,水尽数泼洒在地上。
木盆在地上骨碌数下,一如颜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怎么办,她不能让他得逞。
手指拢起握紧,鼻息间传来他身上的酒气时,她在衡量揍了相府公子,回阁里会受甚么惩罚。
李勋狞笑的脸距她只有一掌时,颜荔紧闭双眸,全身的气力集中到右手上,猛地挥拳打了过去!
嘶……好疼!
泪水瞬间涌出眼眶,颜荔疼得脸都白了。
她的手正好打在他的下颌骨上,他吃痛闷哼的同时,她也疼得不轻。
果不其然,指节处登时通红一片,颜荔微微蹙起眉,抬眼看李勋时,发现他捂着下巴嗷嗷直叫,嘴角还溢出血来。
血?!颜荔登时愣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