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年避开了她的婆娑泪眼。
走在回去的路上,谢丰年才意识到,原来何猎户真的背着他走了很久。
到了地方,他跟在几位叔伯身后,等他们用令牌开阵。其中一人在身上摸索一阵,抱怨道:“啧,我的名牌丢了。”他瞥谢丰年一眼,“都怪这小子,肯定是在他挣扎的时候弄丢的。”
谢丰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每个能进祠堂的人都有一块那样的名牌,黑底白纹,写的是拥有者名字里的一个字。他没有理他。
在进入阵法前的最后一刻,谢丰年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呆过的那个小镇被群山挡住,已经看不见了,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仿佛在那时他就有所预感,他的余生再也回不到那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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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丰年
之后发生的一切在谢丰年记忆中成了一串模糊而零散的片断。
在回村之后,苗禾斐哭着向他道了歉。祠堂的叔伯们立刻开始商议从此地移居的事,该搬到哪里,要带走哪些东西,如何行动,每个人都快速地行动了起来。
谢丰年被关在了祠堂里思过。没有人来进一步惩罚他,但每天送饭人的沉默就好像一种无声的指责,甚至让谢丰年有些庆幸,不必去面对村里人的眼神。
而后,没过多久,他们被找到了。
—直到多年之后,谢丰年才知道,在他跟着叔伯回村几日后,他们便被那位仲将军盯上了。他带着一队手下来扫平时疫,却发现谢丰年所去的,以及周围的几个镇子里,死去的人比附近少了太多。
就先被破开的是守村的大阵。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谢丰年冲到惩戒室的门口,从用来送饭的狭小窗口往外看,看到所有祠堂里的人都跑了出去,无论他如何喊叫,询问发生了什么,也无人理会他。
又过两日,终于又有人来给他送饭了。来送饭的是一位年轻的姐姐,眼圈通红,似是刚哭过,尚心有余悸。她说,村外来了好多人,都是身穿盔甲的士兵,将整个村子围住,不让任何人出去。祠堂的叔伯已经被他们领头的人带走了,不知带去做了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谢丰年请求她将自己放出来,却被拒绝了,道她的身份和权限太低,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将谢丰年放出来。
接着她又送了十来日的饭,初时是一日三顿,而后是两顿、一顿。最后又不见了。
谢丰年饿了两天两夜,听到动静,立刻翻身坐起。然而来的不是她,是苗禾斐的父亲。他一脸肃然,身后跟着的是苗禾斐和他们的那些同窗。所有人都满脸惊慌,有几个年纪尚小,一边走一边哭泣,又强自忍耐着不发出声音。
苗禾斐的父亲用令牌和口诀将谢丰年放了出来。
放他出来,也不做什么解释,只领着他们匆匆往祠堂深处走,走到后山,在一片石壁上操作了几下,露出一个狭小的洞口。
他对谢丰年道:“之前的事是禾斐胡言乱语,对不住你,我教训过了他,希望你切莫放在心上。这次这一劫我们可能是躲过不去啊了,我已向族长申请,在造册上记下了你的名字。如若我们都没能活下来,你便是下一任的族长了。”
谢丰年大吃一惊:“我?”
苗禾斐的父亲道:“你天资聪颖,能力高强,在小一辈中,只有你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我只盼你以后行事更加谨慎,能照顾好他们”
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一阵爆响,隐隐能听到人呼喝的声音。
苗禾斐的父亲加快语速道:“好了,没有时间了!快去!我去外面挡住他们!”
苗禾斐带着哭腔道:“爹!”
他的父亲留恋地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好了禾斐,去吧!以后记得听丰年的话。”说着,又冲了出去。
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再多做废话了。谢丰年安排好他们中最年长的一位垫后,深吸一口气,一马当先,道:“走!”
洞中崎岖、狭窄而又昏暗。不知何时备下的火把早不能用了,他们只得摸黑前行。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只能听到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在惩戒室时,谢丰年其实从来没有反思过—他救了山外那么多人,怎能说是一种罪过?然而在这黑暗的洞穴中,谢丰年不禁开始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是他不该多管闲事,将这无妄的灾祸引向了他的家族?
正在这时,寂静的洞穴忽然传来一阵阵遥远的轰鸣声,他们脚下的土地似在隐隐震动。
谢丰年心中顿感不妙,向身后催促道:“快走!”
洞中的黑暗似比刚才淡了许多,应当还有不远,就是洞穴的出口。
然而,那轰鸣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近了!他们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脚下在摇动!
谢丰年叫道:“快跑!跑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气浪冲了过来,石块崩裂,将所有人掀飞。
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