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是在叫他,谢丰年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嗯?”
他说:“你不过来一起玩吗?”
谢丰年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些玩具,又低下了头:“那有什么可玩的?我自己就能做出来。”
他并非有意挑衅,只是实话实说。
可听在旁人耳朵里,便满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有人羡慕地围了过来:“真的假的?那你能做出来一个这个吗?”
他手里拿着的,是个九连环。
谢丰年一瞥,道:“可以。”
又有人凑过来:“这个呢?”
“也可以。”
“这个这个!”
“没问题。”
谢丰年一一应下。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只有苗禾斐气得涨红了脸。
他说:“好!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明天就把所有东西都做好带来!如果你能做出来,我让我爹再出去一趟,把这回没买的玩具全都买回来!如果你做不出来……”
谢丰年哧地一笑,道:“那我跪下给你磕一个响头,叫你三声‘爷爷’。”
“好,一言为定!”
苗禾斐自信满满。可他只知谢丰年整日鼓捣些奇怪的物件,又如何晓得他做出的其实是货真价实的法器,这一点小孩玩意怎能难得倒他?
第二天,谢丰年果然带着他应许的所有玩具来了,有些做得甚至比原版更加精巧,更加别致。
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地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谢丰年一挑眉:“如何?”
苗禾斐无话可说,吱唔半晌,终于恨恨道:“哼!你会做又怎么样?反正你也出不去,还不是得等我把东西带回来!要不是我爹带回来这些东西,你又能做什么去?”
谢丰年也不生气,用小刀轻轻刮净一根竹笛上的毛刺:“这有什么?再长大些我就能出去了。”
苗禾斐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之色:“你别做梦了!我爹早说了,说族长说你太嚣张了,又有那么一对爹娘,就算从学堂结业了也不会放你出去的!”
谢丰年心中一突,手里一滑,在指肚上划开一个小口。他轻描淡写地吮干净伤口的血,道:“那我就自己出去。”
苗禾斐嘲笑道:“哈?你开什么玩笑?能做几个小东西而已,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想从我们老祖宗留下的阵法里闯出去不成?”
谢丰年道:“我闯出去又怎么样?闯不出去又怎样?”
这时先生还没来,整个学堂却全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们。
苗禾斐环视一周,仰头道:“如果你闯不出去,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爹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你娘是个,是个……”
有人拉他的袖子:“别说了,别说了……”
苗禾斐一把甩开他:“是个背信弃义,抛家弃子的表子!”
谢丰年感觉他周身的血急速地流动起来:“如果我闯出去了,你对着我爹的墓磕五个响头,说你错了,再抽你自己五个巴掌,向我道歉!”
苗禾斐道:“好,一言为定!”他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丢给谢丰年,嘲道,“哦,对了,先把钱给你,省了你找借口,说出去了也买不到信物!”
谢丰年任凭那几个铜板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他绕着围住整个村子的阵法转了五天五夜,最后得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结论——阵法最薄弱的部分,其实就在有着重重守卫的祠堂。
于是,谢丰年研究出几个轻便的法器,趁着夜深人静,躲过巡逻的叔伯,闯了进去。
可他还是太轻视这法阵了。
在闯阵的过程中,谢丰年感到有重重巨力挤压着他,仿佛要将他揉捏成一团,又或拉扯成碎片。血腥味灌满他的口腔,又一股股地喷涌出去。
在那仿佛没有尽头的一瞬,谢丰年突然想,如果这次真的成功地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娘?
他以为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就在即将绝望的刹那,谢丰年只觉周身一轻,倒在了地上。天上是漫天的繁星,他回望向他的来处,绿树荫浓,虫鸣阵阵,没有丝毫人烟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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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丰年
谢丰年是在别人的家里醒来的。
从阵法里闯出来,他又勉强支撑着走了一阵,终于耐不住周身的疼痛和疲惫,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救了他的是一户猎户,他把谢丰年当作了被山贼劫走,又被无情抛弃的女子。带回了家,才发现他是个年轻俊俏的后生。热心的大婶用他刚刚猎获的野鸡煮了一锅鸡汤,一碗一碗地催他喝下。
他们没问他从哪里来,也没问他如何流落山中,只依着谢丰年自己的说法,叫他“小谢”。
谢丰年最初尚且心怀警惕,不知这无条件的善意从何而来。呆了两日,才在那婶子满含热泪的讲述下得知,原来这对猎户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