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青:“什么传闻?”
谢丰年露出一个莫名嘲笑的表情:“说那一位,”他指一指天上,“在他的宫殿里好端端地呆着,突然不知道平白出了什么事,差一点就死了。”
不空歪了歪头,迷惑地道:“大鹏王?”
谢丰年摇了摇头:“不是。”
一时沉默。
如今能称得上统率九州的一共只有两位,一位是号令群妖的大鹏王,而另一位,就是这一代的人主,念君。
张文典道:“二十年前他还不到十几岁吧,你是从哪听来这个传闻的?”
谢丰年却好似对这个话题失了兴趣,心不在焉道:“忘记了,可能是从哪个黑市上听来的吧。黑市里的人乱七八糟,什么都说。”
张文典仍想追问,但他们已经来到一剑堂前,只得暂且压下。
等向叶一汇报完毕,几人商讨之后,决定由张文典负责追查从王匠头那得来的那本《镇宅驱邪术法大全》的来源,便各自散去。
除了这个尾巴,此事就算是这么了了。
之后一段时日,顾山青又约着——或者说拖着——谢丰年去解决了他们去怀义镇前他另择出来留待处理的案子,发现大多是些不碍事的小精怪作祟,很快就处理完毕,只有一个是意外身故后被困在原地的恶鬼。
顾山青惦记着之前他们谁都忘记问了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原本想设法满足他的执念,在他升天之前询问一番。奈何这恶鬼怨愤攻心,又害了几个人,是一点理智也无了,完全没法交流,只得作罢,出手彻底将他消灭。
忙碌一阵之后,顾山青的日子又恢复了日常。只是他被息壤侵蚀的手臂伤口虽长上了,骨头里却总觉得隐隐作痛,甚至让他怀疑除了被装进木箱,锁入藏宝阁的那部分之外,是不是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息壤被封在了他的身体里——那时张文典只是草草地给他擦了擦伤口,并没有仔细清理便用符帮他生肌止血了。
当时若不这么干,或许他连下山都坚持不到,顾山青自然对张文典心怀感激。但若不是息壤侵蚀的伤太过独特或者厉害,那只能说从古至今人们都用药草治病,而不是用符咒治病,实在是有道理的了。
一日,顾山青在镇异司大堂批改公文,一只手不自觉地揉起了手臂,正好被路过的叶一看到了。
当初他们做汇报时伤还没好,缠着绑带,顾山青原本想用袖子遮掩过去,却被她眼尖地看到了。等弄清楚了伤是怎么来的,又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他一番。此时看到顾山青揉胳膊,她自然而然想起了这个伤的由来,出声询问:“你上次的伤还没好?”
顾山青猛然抬头,颇有几分心虚:“好了。多谢司台关心!”
叶一不信:“那你揉它做什么?”
顾山青只得答道:“伤口长好了,但有时会痛痒。”
叶一:“怎么没去找大夫看看?”
顾山青其实是找过两个大夫看了的,但是两个大夫俱没诊出什么不对,一个给他开了些静心宁神的方子,一个犹犹豫豫地道可能是肉里的刺没有清理干净,得重新开刀,把遗存的残物清出来,但他才疏学浅,得劳烦顾山青另请高明——顾山青自然不可能将息壤的事说给他们听,只道外出郊游时碰到好大一棵枣树,他嘴馋想要摘枣吃,爬上了树,却不小心摔下来,被刺扎了个血肉模糊。
听顾山青说完他这两次就医的经过,叶一也不做声,只伸手示意顾山青把手中的笔给她。
顾山青一头雾水地将笔递过去,就见叶一捞起一本他尚未批改的文书,看也不看文书里的内容,随意寻了块空白,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道:“你去找这个大夫,他能治好你。”说完,利落地走了。
顾山青在她背后失语一阵,纠结了片刻要不要重新誊写这份文书,但一想这文书最后还是交到叶司台本人手里,她肯定也不介意,于是心安理得地决定作罢。
他将叶一写下的地址和人名记在心中,准备等处理完眼前的文书或过几天有闲心了再去,就听一道脆如击玉的女声穿透了整个大堂:“现在就去!”
--------------------
一归堂
在镇异司所有人讶异而疑惑的彼此对视中,在恰好跑来坐班的谢丰年嘲笑的目光下,顾山青麻利地从镇异司大堂滚出来,奉命就医去了。
叶一留下的地址离镇异司不远,顾山青却不甚熟悉。他在满是私宅的巷子里拐来拐去,绕了好几个弯,才在其中一条窄巷尽头看到一扇颇有古韵的木门,木门上挂着块同样雅致的牌匾,题着“一归堂”三个字。
人生漫漫,终有一归。
在那本文书的缝隙看到这三个字,顾山青就觉能得到叶司台认可的人果然非寻常之辈——明明人家是来求医的,还未进门,倒先劝人看开了。若不是当真医术高明,恐怕首先要被人啐一句晦气。
他敲了敲门,听到一个童子稚嫩清脆的声音在门里远远喊到:“请进!”
顾山青推门而入,走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