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罢。”
第二日在日光照耀下醒来,顾山青呆呆地从床上坐起身,只觉得与前半夜他睡梦中的那段漫长过往比起来,后半夜他与苍殊在街市的相遇和同吃倒更像是一场不真实的迷离梦境。
他支撑不住地倒在床上,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
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就那么不认生地坐到苍殊大人旁边去了,而且最后吃完了,完全忘了付钱这码事,恬不知耻地起身直接往外走,还是苍殊替他结的账。
苍殊甚至亲自把他送回了家,就好像他是什么不能独自行走夜路的引人觊觎的妙龄少女一样。如果不是他坚持吃得太多,要多走一走,苍殊都又要变出原形,让顾山青骑在自己身上,飞着送他回家了!
顾山青拉下被子,不由生出一丝疑惑:苍殊这么平易近人,谢丰年到底是依据什么对他做出“凶神恶煞、冷酷无情”这样的评价的?甚至连张文典都在一旁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就在这时,突然有“笃笃”的敲门声响起,王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子,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您该起了。”
他们从城外回来时,约好于第二日辰时在镇异司会面,各自解开加在装息壤的箱子上的封印,将息壤收归藏宝阁。顾山青担心昨夜回来睡得太晚,早晨醒不来,于是留了条子劳烦王伯到了时辰叫他,正是此时。
正事要紧。顾山青强行把苍殊那张英俊的脸压到脑后,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地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急匆匆向镇异司赶去。
等他到镇异司时,张文典和不空已经到了,就守在装息壤的木箱边。
见他们抱着手臂,毫无动作,顾山青讶然道:“怎么?出什么问题了么?”
张文典大摇其头:“昨天晚上太失策了!用脚趾头想想,老谢都肯定是到得最晚的一个,怎么能让他最后一个封印!按他那个禀性,谁知道他今天什么时候能来!”
不空叹息一声:“阿弥陀佛,昨夜归城太晚,小僧的脑子也迟钝了许多,确实疏忽了……”
顾山青哑然,不死心地又问:“只能他先来么?不能先越过他的封印不管么?”
张文典摇头,道:“稍退一步,你看着!”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符,对着木箱轻轻一弹。
就在符纸即将接触到木箱表皮的刹那,木箱“啪”地应声而开,几道粗大的藤蔓如鞭子一般从箱中飞快窜出,直冲天上,又张牙舞爪地向下抽来,一声巨响,符咒被瞬间劈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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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宝阁
张文典看也不看,又连丢几张符,轻飘飘的符纸好似化作了尖锐无比的利刃,破空而去,“唰唰”几下,将所有藤枝尽数割断。而就在爆出汁水的枝叶断口,又有不知多少细蔓争先恐后冒了出来,瞬间胀大,如触手一般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身后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抽气声,他们那些刚好路过或者特意跑来围观的镇异司同僚们纷纷跑开,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只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偷看。
不空轻轻念一声“阿弥陀佛”,拈起一个手诀,整个手掌在阳光下散出几不可察的淡淡金光。而后,出手如电,探入拧成一团乱麻的藤蔓深处。那些藤枝仿佛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攻击目标,如雨后洪流般疯狂地向不空奔涌而去,刹那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顾山青被挤得后退两步,不安地动了一下,想要出手,却被张文典拦住,道:“没事,你看着。”
果然,就在那无边绿意之中,有金光闪现,接着,那些藤蔓就像被骄阳暴晒了许久一般,迅速地干枯、萎顿,蜷缩成一团团干巴巴的败叶,最终化为飞灰,消散不见了。
而就在藤蔓消失之处,立着一个完好无损的不空和那个装着息壤的木质箱子,仿佛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文典对顾山青无奈道:“这下你看到了?我们试了半天,只有不空这个办法有效。如果再去碰箱子,那就再来一轮。虽然不可能永远这样没完没了,但想把它消耗到那个地步,那可就太费劲了!”说完,又嘀咕一句,“虽然费的不是我的劲吧。”
不空点点头,合了一个掌,也道:“阿弥陀佛!正是如此。虽然小僧也并不介意多试几次,但谢施主的法宝可就要折损许多了。我们还是稍稍等他一会儿罢!”
谢丰年道:“等我?为什么要等我?我不是已经在这了吗?”
他突然出声,张文典毫无防备,立时被骇了一跳,回身怒道:“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不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谢丰年无辜地对着不空一指:“他把手往里探的时候我就来了啊!”
张文典:“……你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赶紧出手?看我们被你的法宝折腾很好玩吗??”
谢丰年更无辜了:“啊?你们不喜欢吗?我看你们玩得挺开心啊!”
张文典:“……”
顾山青笑道:“好了,先别说这个了,还是赶紧把你的法宝收走吧!你看人家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