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齐。
似乎被这喊声和之前的大好势头鼓舞了斗志,沉吟了许久的张爷环顾一周,豪气干云:“好!那爷就来把大的,看我这一把把筹码翻个倍!大显身手!全押上,大!”说着,一把将所有的筹码都推到了台前。
“押大!”
“开——”
然而这一次,欢呼声刚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骰盅里开出来的,两个一一个二,分明是一个小!
周围的人面面相对,瞬间沉默了,张爷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人劝慰道:“偶有失蹄,偶有失蹄!张爷再来一把,肯定能翻身!”
张爷勉强笑了两声,道:“不错,胜败乃兵家常事,再来再来!”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钱袋,把银子全部倒在手上,竟是心一横,又将所有的银子押了上去:“大难不死,大!”
众人屏住了呼息,一时只能听见鹭飞飞摇骰子的声音。
骰盅落桌,“咔吧”一声,盅盖揭开,三个骰子分别是一、二、三,还是一个小!
鸦雀无声。
张爷脸色铁青,转头对一人道:“你去找你嫂子,让她把我的银票拿来!”
那人犹豫道:“张爷,要不咱们算了吧?”
张爷喝道:“快去!”
那人很快便拿了银票回来,但张爷的赌运却仿佛在之前透支殆尽,一泻千里。
聚集在赌桌周围的人渐渐散去,而剩下的那些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收手。
似是被劝得烦了,张爷怒道:“够了!你们别再劝了!张爷我今天就是把我家老婆子卖了,也要把这盘给翻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闪现,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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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思戒
之前的惨剧骤然浮现在眼前,人们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然而定睛一看,却发现一只大乌鸦扑翅停在张爷的脑后,于是纷纷开始咒骂:“真是晦气!这乌鸦是从哪飞进来的?”
正是乌鸦小黑。
有人伸手要驱赶,小黑愤怒地“嘎”了回去,又飞高了一些,在众人头顶绕圈徘徊。
苍殊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顾山青和赌桌旁的鹭飞飞、猫九郎也同样屏息以待。
然而过了许久,直到张爷不耐地问鹭飞飞道“还摇不摇骰子了?”,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鹭飞飞忙道:“摇、摇。”
顾山青犹疑道:“难到是我猜错了,这一切只是偶然?可那三人确实都是在说完一句话之后被怪物咬掉了头。”
在这几日里,他们早四处走访过了命案发生时在赌坊的客人。对于那怪物是什么的说法五花八门,但可以肯定的是,陈三王五在遇袭前,确实都叫喊着要以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作赌。
苍殊没有回答他,直视着前方,突然道:“操弄人心,以人为饵,终非正道。叫阿旺告诉他此事的原委,让他不要再赌了。”
顾山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鹭飞飞故意输了两把,张爷在输狠了之后终于翻了盘,乐得欣喜若狂,手舞足蹈。
他轻叹:“其实九州之内哪个赌坊不是在操弄人心呢?他心里未必不怀疑赌局有问题,只不过一直在赢,所以不愿承认、不想理会罢了,直到骑虎难下。说是为了一个面子,后来也是想起阿旺的赌局了吧。不过,若你不喜欢,我们下次不做便是。”
这时,鹭飞飞差不多把从张爷那赢来的钱都输还给了他,又另输给了他一些算是补偿,便张罗着要歇业,开始不顾怨声和猫九郎一起驱赶起意犹未尽的赌客:“不好意思啊诸位爷,突然想起来,今天赌坊有事,到点了,得关门了!”
“行了行了!快回家了!快走快走!”
看那张爷恋恋不舍地走出赌坊,苍殊放出一只小隼,同时吩咐道:“九郎,你去跟上,以防万一。”
猫九郎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很快,赌坊里的客人都走光了,留下一片狼藉。
但就是给鹭飞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支使正在商量对策的苍殊和顾山青来帮忙收拾,只能自己拐到赌坊后院的灶房,去拿苕帚和簸箕。
却不想,他一推开灶房的门就惊呆了:灶房的小小空间里,赫然堆起了小山一般的瓜果皮屑,比前边赌坊加起来还要多!
后院不让进客,这些瓜果是谁吃的,简直不言而喻——鹭飞飞连他是什么时候抽出空跑到灶房偷吃的都不知道。
他只觉心中一股怒焰腾起,手指曲张几下,恨不得把灶房里的锅碗瓢盆全砸了泻气,然后等猫九郎回来,再指着鼻子逼他收拾。但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恨恨地抓过扫把,边用力地扫,边低声地喃喃诅咒:“看我回头不收拾你,死猫,看我不收拾你,看我不回去把你……”
话说到一半,他手头突然停住了,露出一丝蔫坏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股细微的风声不知从哪传来,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