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年摸索着把外袍鞋袜脱掉,就进了浴桶。
司祯进来了。
她来瞧瞧傻孩子摔坏了没有。
结果看到傻孩子泡药浴不把衣服都脱干净。
“你得把衣服脱了。”
佘年抿唇,看着挂在架上的外袍。
闷声闷气:“脱了。”
司祯却看着佘年身上那件沾血的白色中衣:“你没脱啊。”
带着血的中衣呢,多脏啊。
佘年脖颈微红,嘴巴抿得更紧,固执地:“不脱。”
一个没有任何人教过的大妖,不明白现在自己冒出来的情绪,不是恼怒,不是气愤,而是羞耻。
最为一个情窦初开的男人要他喜欢之人的面前脱光的羞耻感。
他只是本能地,想给自己留下着一层遮羞布。
但司祯完全不明白他内心隐秘的小情绪。
她只是觉得穿着带血的中衣,伤口会好的更慢一点。
医师拿出来的药她也都看见了,都是值钱的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搞一桶这样的药浴来。
她只当是这孩子又在闹脾气。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闹脾气,但这不重要。
她走到浴桶边,把佘年湿透的中衣扯开。
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药浴是热的。
佘年一张好看的脸是微红的,尤其的眼尾,红得彻底。
他睁着眼睛,里面还有残存是愤怒,还有隐秘的情感。
但司祯只看到了愤怒。
“穿着衣服你这药浴就白泡了,还要再泡一次。”
药浴的温度带着佘年身上的温度也在上升。
以为温度还有失血,他脑袋晕晕乎乎。
看着司祯近在咫尺的脸,他更晕了。
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不会反抗。
比药浴更凉的手碰上了他的胸膛。
他才陡然找到一点点理智。
可这药浴里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药,他没有力气。
他想伸手。
努力扑腾出一点点的水花,又隐没下去。
司祯顺利把中衣脱下来,和好看的碧落锦袍放在一起。
然后她的手又放进药浴桶里,摸索着劲健的腰,往下去找布料。
他大腿好像也受伤了,医师检查伤口的时候,他还疼得皱眉来着。
带着冷意的触感越发往下的时候,佘年意识回笼。
他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有近一半和水面各种灵药交织在一起。
灵药里的颜色进了水里,于是水面上只剩下了花草好看的形状,晶莹剔透,点缀着这一头好看的发,还有佘年那张娇艳的脸。
司祯看到他的眼睫上都挂着水珠。
好长的眼睫,好好看的脸。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手办一样。
佘年的手抓上了司祯的手腕,带着强势的力道,阻止她的动作。
司祯伸出另一只手,想把阻拦她的那只手拨开。
碰到的却是带着薄肌,和手背上跳动的青筋。
佘年红着耳垂,颤音里带着固执:“不脱。”
司祯还是苦口婆心:“你大腿受伤了。”
佘年曾经从来没有过的羞意,在今天全都涌上来了。这让他紧握司祯的手更用力了。
他开始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之前的任何一个人。
不是他的阿娘,不是天狐同族,不是撕扯自己的凶兽。
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心里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做什么几乎都靠着本能。
就像现在,他本能地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他不能再让她往下了。
他们是不一样的。
佘年看向司祯。
她一双眼睛里冷静,像无波之湖,让他心绪起伏如此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能激起她眼里半分涟漪。
她眼里只有一点点费解,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泡药浴不脱中衣。
可这是不对的。
她这个眼神是不对的。
她不能这么冷静。
佘年心里急得像是有狐狸爪子在挠。
他不喜欢她的这个眼神,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只能维持着自己攥住司祯手腕的动作,眼眶通红看着面前冷静的女人。
哪里都不对。
但哪里他都不能改变分毫。
他急哭了。
两颗小珍珠从眼眶跑出来。
先后滴答着进了药浴。
司祯看到他哭了。
心里莫名一慌,有种孩子哭了会不会哄不好的慌张。
“好了好了,不脱了,你要是想穿着泡就穿着吧。”
“腿上的伤好不了别嚷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