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蹲在外头啊,夏天虽快过了,这蚊子还是毒的很,快回家去吧。”
“我不回家,我想喝碗姐姐做的米汤。”
是米汤,不是粥,他怕她米不够吃。
顾止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卢氏也笑了:“我还当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想喝米汤,尽有的。”
她边说边开门,顾止也跟在卢氏的后面,像一条尾巴,还伸着头看了看卢氏怀里的孩子。
“我帮卢姐姐抱弟弟吧。”
顾止主动道。
卢氏对顾止也放心,这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家里不管是砍柴还是挑水,都是他帮他母亲干的。
“把弟弟放进屋里床上,我这就烧火做饭。”
顾止答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进了屋。
卢氏的丈夫好赌,不常回来,屋里有淡淡皂荚的味道。
顾止看着屋里唯一一张床,不仅弟弟会睡在那里,卢姐姐还会睡在那里。
顾止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后,耳垂微红起了身,从怀里掏出一层接着一层包好的药,一并放在床上。
刚刚接过孩子的时候,他看到卢姐姐的胳膊都是淤青的。
这屋子里淡淡的味道像是也变得浓了起来,顾止待不下去,出了院子:“卢姐姐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吗?”
卢氏看着天都快黑了:“你来帮我烧火吧。”
顾止高兴“嗳”了一声,屁颠屁颠去了厨房。
佘年又是冷眼。
烧火,还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司祯不是个沉默寡言的,跟卢氏开启了聊天频道后,就时不时地跟她聊两句。
“这小孩不错的啊,眼里有活,主动帮你干事呢。”
有顾止,卢氏没有说话,只是带笑点点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看着还稚嫩着呢,就会干这么多活。”
司祯想了想现实世界里,十岁左右的孩子都在干嘛。
她的十岁肯定不具备普适性的参考意义,但她端盘子的时候,确实看过十岁的孩子过生日。
好大的酒席,好大的蛋糕,好大的裙摆,好多的礼物。
气球鲜花围绕,寿星小姑娘脑袋上顶着的是一顶小皇冠,像一只雪白漂亮又骄傲的小天鹅。
“这样大的孩子,在我们那都还在玩玩具呢。”司祯道。
卢氏看了看帮她良多的少年。
他是整条街唯一一个愿意帮她的人了,哪怕只是挑水,送药这些小事。
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会对她笑的这样灿烂的人。
像她这样的人,是不配被好好对待的,也不值得别人同她结交。
所以这份真诚她始终都在好好收纳着。
于是卢氏开口问少年:“你喜欢什么玩具?”
顾止被这莫名疑问吓了一跳。
卢姐姐自己都在水深火热里了,还想给他买玩具?这可不行。
他连忙拒绝:“我不喜欢玩具的!”
卢氏莞尔,又问司祯:“小孩子都喜欢什么玩具啊?”
司祯隐隐有些骄傲,她想到了佘年。
她给孩子买的玩具,孩子都很喜欢的!
于是她自信开口:“风车啊,磨喝乐啊,提线木偶啊……”
“哦对了,小孩儿喜欢吃糖,软糖就很不错。”
卢氏点头心下明白。
她的钱实在不足以让她买这样多的东西,于是她问少年:“风车,磨喝乐,提线木偶,喜欢什么?”
少年又摆手:“这都是哄小孩子开心的东西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成熟,甚至亮出了自己的肌肉。
但伸出胳膊,只有小排骨。
佘年动了动耳,觉得有些熟悉。
但一时间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话有熟悉的感觉。
他的幼年期,是在被追杀和欺负殴打中度过的。
从来都没有过这些孩童的玩物。
卢氏又想起了司祯的话,问他:“那软糖呢,你喜欢软糖吗?”
少年小声嘟囔:“我都说了,我不是孩子了……”
真是的,他拼命想证明自己也是个有力气的男人,怎么到头来还是被当成小孩儿。
真沮丧。
佘年呆住了。
记忆回溯,司祯把他压在床上的那种别扭又出现了。鼻尖有淡淡的木质香,还有几缕发尾钻进他的衣领,惹得他浑身发痒。
软糖,让他过敏的软糖吗?
刚刚的熟悉感终于找到了归处。
风车,磨喝乐,提线木偶……
那是司祯给他买的东西。
他只当那是什么修真界他不会用的没用小法器,原来那是,哄孩子开心的玩具吗?
司祯是想哄他开心?
他本不该拥有这样的玩具,但是司祯给他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