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虚弱得很快。
休息时,他喂她吃果子,用勺子把红色的果肉挖出来,一点一点送到她嘴里。
薇薇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陈明掰了一小块比钻石还珍贵的巧克力,送到薇薇嘴里,郑重地说:“薇薇,等你老了,会为今天自豪的。你在大兴安岭历险,曾经渡过湍急的河,曾经挂在悬崖边,带着伤,活着回到了城市。这才是真正的历险。”
薇薇闭着眼睛,轻轻笑了。红色的果子吃完后,轮到青色的果子。野果没能坚持几天,陈明全部喂给薇薇,他到处寻觅草根,依靠咀嚼它们来敷衍肚子,同时,他还希望可以找到哪怕是一点有用的草药。
一片森林过去,是另一片森林,当陈明发现眼前依然满目绿色时,陈明开始痛恨这原始的自然。
他更痛恨在河流中放弃背包的自己。
他甚至宁愿自己被淹死,而背包依然存在。
“要是我被蛇咬了,你会背我吗?”
“你那么凶,蛇敢咬你吗?”
“我很重哦,要背出大兴安岭哦。”
“我不会把你留下给老虎吃掉的。”
陈明回忆着薇薇的笑声,一步一步艰难地踏着旅途。他的肠子仿佛已经干了,涩涩地拧成一团,提醒他饥饿的痛苦不会停止。
他喝了很多水,每遇到一处水源,他都会拼命地喝水,但那并不能哄骗自己的肚子。他依然饿得一肚子虚火。
有一次,他几乎把背上的薇薇摔下来。那次吓坏了他,从此以后,他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当他感觉到支持不住时,都会立即停下来休息。
这使他们的脚程更慢。
薇薇一直很安静,她不愧是离蔚的妹妹,默默熬着。与陈明相反,她没有什么胃口。陈明要小心翼翼地将越来越少的巧克力喂进她嘴里。
饱满的脸蛋完全走形了,红艳艳的唇现在是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薇薇变得昏沉。
有一次,她忽然伸手,抓紧了陈明的袖子。“周大哥,”她急促地喊了一声,虽然看着陈明,眼神却是涣散的。她问;“你为什么变心?”
陈明复杂地看着她,明白她已经糊涂了。她抓着他的袖子,紧紧的,不肯放开,仿佛一定要得到答案。
陈明没有办法。
“没有。我没有变心。”他模仿着周扬的口气,感觉象正被自己手中的刀凌迟:“我只喜欢你哥,我从来没有变心。”
薇薇听了,似乎安心了,舒了口气,放松了身体。
但不一会,陈明又听见了她的声音响起。
“你骗我,我知道的。”仿佛啜泣一般。
他的心微微颤了颤。
没有药,没有求救设施,陈明不知道怎样挽救薇薇。他深深厌恶自己的无能,在这个以富饶著称的大兴安岭,他甚至找不到足够的食物给薇薇。
死亡离薇薇那么近,而他只能在一片绿色中挣扎。
“你能坚持下去,你会坚持下去。”
“薇薇,你还记得离蔚吗?你哥在天上看着你,瞧,他在天上看着。不要认输,求你不要认输。”
大兴安岭,你不能把她留下。
我不允许!薇薇却更加认不得人了,她的眼神总是涣散,没有焦点,不断地梦呓般地说着:“你变心了。”
“你说过只要我哥。”
“你变心了”
“你爱上他了,你变心了。”
陈明猛然煞住脚步,转头看着薇薇伏在自己肩膀上的侧脸。她的唇嗡动着,唇已经不再红润,干裂着。无论陈明往上面抹多少遍清水,它依然很快就干裂,裂出一道道血红的口子。“薇薇”
“哥!”薇薇忽然睁开眼睛:“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帮不了你,帮不了”她反复地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陈明的心仿佛被刀戳着,咬牙,继续背着她,踉踉跄跄地前行。
爱上了,爱上了变心了,变心了路没有尽头,上坡后是下坡,下坡后是上坡,过了一条小溪,又是另一条小溪。当陈明听见头顶的声音时,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着可恶的晴朗的天空。
一个东西飞入他的眼帘,轰鸣声从高处传来,他才象被人忽然解开了穴道般,狂叫起来:“这里!这里!”
力量涌进体内,他小心的放下薇薇,大力晃动双臂,仰头对着直升机扯开了嗓子大喊:“这里!这里!”
直升机轰鸣着,陈明眼巴巴看着它来到头顶,可并没有停下,继续向前飞着。
“不!不!这里!我们在这里!”陈明大吼,几乎把肺都要吼出来了。他拼命追逐着直升机,跨过横卧在地的树干时,一个趔趄,重重摔倒。手脚都被擦伤了,他顾不上理会,手忙脚乱地翻身爬起,抬头看,直升机越去越远,只剩一个小小的点,随即消失在视野中。
“回来,回来呀!”他绝望地大喊,好一会,才失了魂魄似的从地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