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皱了皱眉头,虽说是僻静无人的地方吧,可这究竟是在宫里,人多眼杂,郗恢的声调也抬得太高了些。
“阿乞(郗恢小字),小点声!”
“让别人听到可怎么好?”
王恭伸着脖子,鬼头鬼脑的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郗恢完全不在乎:“听见了又怎样?”
“吾等一片赤心,都是为了朝廷着想,有什么可怕的!”
“你打算怎么办?”
出身高平的郗氏一族,累世公卿,亦是一等豪族,面对着谢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当然心中不满。
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深受司马曜信赖的内兄王恭的位置更为有利,于是,郗恢与他结盟,共同推进撼动谢氏权势的事业。
王恭看看天上,向着朵朵白云长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呢?
只有妥协了。
“当然要去找谢公。”
“陛下都这样吩咐了,我们还能不照做?”
“况且,我也想去谢府看看。”
两人说走就走,郗恢是个行动派,只要让他有事做,他就兴奋的不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无事可做。
谢府距离建康宫不远,两人出了皇宫便可以骑马,过一座小桥,再直走下去,就是谢府。
“为什么想去见谢公?”郗恢不解。
“当然是去打探情况了。”
“襄阳的战报都来了,谢玄的书信还能没到?”
“据我所知,谢玄从来都是先送自家书信,再送前线战报。自从出征,十天一封书信,雷打不动,全都是送到谢府的。”
“阿乞,这你不会不知道吧。”王恭挑着眉头,笑盈盈的。
快说吧!
别装了!
不管怎么说,郗氏这点搜集情报的能力还是有的。
“确实听说了。”
“不过,就算谢玄说了什么,谢公也不会告诉我们呐!”
那个老家伙,一向是端着个高深莫测的范,口风从来都紧得很,谁能从他的嘴巴里打探出消息来。
相反,郗恢还担心,王恭一个激动,再让老头子套了话去。
“这你不必担心,能不能问出来,去了才知道。”
“那谢府又不是龙潭虎穴,谢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再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我们是奉了旨意去拜访谢公的,他就是不想接待,也得出来见我们。”
“只要能让老头子不舒坦,我就高兴!”
“阿宁,你说得对!”
郗恢本来还在赌气,听了这句话,顿觉身心舒畅,眼前豁然开朗。
就算谢安石老谋深算,但是在他们兄弟两个的左右夹击之下,也不可能招招都能躲避过去吧。
老谢,接招吧!
……
乌衣巷内,谢府大院。
一封、两封、三四封……
穿过正院,一弯碧绿的潭水的后头,竹林深深,最僻静处还用游廊与正院相连。
这里还有一处偏院,因为地处偏远,闲人罕至,推开房门,便可以看到竹林幽静,怡然自得。
这般好景致,再加上这般好清静,自然成为了谢安的首选,他在这里单独僻出一个别院,作为自己的书房。
平日里,没有要紧的朝务,他就会在这里闲坐,思考人生,观赏景色,想象自己正置身于石头山上的清泉山林之间。
啊!
那正是他一直期待的生活啊!
而今,他脱离那种生活,已经二十年了!
多么想再回到那山居小院,让山间的清风掠过他的脸颊,吹散他的烦恼。
我老了!
哎!
那一切美好,距离谢安已经太过遥远,远到他现在已经对那种感觉都没有了真实的感受。
好在,他已经为自己定好了目标,六十五岁之前,他一定要解甲归田,挂官而去!
谢玄闲坐在房中,桌案前摆放着一摞书信,谢安把她们重新拿起来,又一封接着一封的放回到匣子里。
这些,都是谢玄写来的。
有了这些文字优雅,书写详尽的书信,谢安虽然未曾踏进襄阳战场一步,但是那里的情况他却了如指掌,仿佛是亲身经历了一样。
“襄阳城发生的这些变故,不知是喜是忧啊!”
谢玄把匣子重新收好,看着那木盒子面上斑驳的纹路,发出了深沉的感叹。
北府中,新一代迅速成长起来了,这让谢安很欣慰。
大晋终于又重现了人才济济的场面,然而,忧虑也没有离开他。
一刻也没有。
人才都是别人家的,甚至是起自草莽的平民,这些人才迅速涌现,夺得了如此耀眼的功勋,可是,这些人能接受谢家的钳制吗?
想到这些能人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