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蒜头里乡民奉为神树的连枝大榕树下,放着一张单人小榻,小榻的后面,站着两个小厮,背微微驮着,一副奴才相。
他们举着小扇子,轻轻的扇,慢慢的扇。
小榻之上,一脸横丝肉的刁奎,懒懒的坐着,心里不停念叨着。
这不赖我!
这真的不赖我!
在他面前,萧文寿带着两个孩子,就那样站着,如狂风中的蒲柳,柔弱却不能使之屈服。
“你们刘家人,都是吃了豹子胆长大的吗!”
作为刁家的忠实走狗,头号鹰犬,这样的时候,自然不需要主人出场,刁兴会自动跳出来咬人的。
荆钗布裙依然难掩萧文寿的气势,她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答道:“明明是官爷到我家闹事,却还嫌弃我们胆子大,岂非本末倒置?”
啧啧……
这个女人,不但骨头硬,嘴巴也是不饶人的很。
刁奎是个想到做到的人,听说刘裕要去投军,他就感觉,收拾他的这件事得赶紧办了。
老刁能在京口为非作歹多年,还完好无损,也是因为他这人作恶也是有底线的。
欺负孤儿寡母这样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做。
虽然这底线有点低,但好歹也算是一条线。
刘裕武艺高强,他也不能拦着他不让他去投军,北府那边大腿特硬,他也招惹不起。
到时候,他跟着北府转战北方,家里剩下老母弟弟,他刁奎若是欺负他们,必定会引起京口百姓的强烈反感。
不但不能达到既定目的,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刘夫人,你也不必如此咬牙切齿,我们今天过来,并不想伤害你们,完全是事出有因。”刁奎挥挥手,让刁兴哪里凉快到哪里去。
这个蠢材,不开口还凑合,一开口就坏事。
蒜头里的乡民一向很敬佩刘裕,把他当个宝,见到刁奎等人来刘家闹事,自觉的便围拢了过来。
要不是刁奎带着几十个部曲,又是个正牌大官,乡民们早就把他打跑了。
“既然刁长史这样说了,我也放心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萧文寿把两个儿子从身后拉出来,母子三人怒气冲冲的瞪着刁奎,眼神之中没有一点惧色。
不为了伤害我们?
说的好听!
若是真的想商量事情,何必带着这么多部曲乡兵,还上来就踹门?
刁奎点点头,脸上的横肉颤了几颤,这样的态度就对了嘛。
“我听说刘夫人出自官宦之家,总是识字的吧。”
“看看这是什么。”
刁奎摸出了一张黄纸,顺手扔到地上,一阵清风掠过,那张黄纸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便缓缓的落到了萧文寿的脚边。
“长史的准头,真是绝了!”黄纸才刚落地,刁兴吹捧的话就冲了出来。
作为一名优秀的狗腿,就算是主人嫌弃,他也会不遗余力的摇尾巴。
“什么东西?”
“你们见过吗?”
纸片一落地,议论声便升腾起来。
几个壮汉凑在一起,谁也看不清楚那黄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也根本想不起刘裕什么时候和刁家牵上了关系。
“没见过!”
“你们呢?”
萧文寿一动不动,看也不看,刁家人找上门,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刘夫人,捡起来看看吧!”
“看了就明白了!”
刁奎耐着性子,等着萧文寿自己屈服,在刁奎的咄咄逼人之下,两个小孩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刘道怜蹲下身子,想要把黄纸捡起来。
萧文寿一把将他拉起,厉声道:“不许捡!”
“我们刘家人绝不向这等恶胚弯腰!”
萧文寿一阵指责,两兄弟抱成一团,委屈巴巴的,再也不敢擅自行动了。
刁奎闻言大怒:“你说谁是恶胚?”
“不想活了?”
看他这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和恶胚有什么区别?
“刘夫人不愿意弯腰,不如就让我的属下代劳?”刁兴这厮,又上前摇尾巴,却被萧文寿啪的一下拍了回来。
“不必了!”
“就放在地上,我也照样看得见。”
她略略低头,将那黄纸上的字迹掠了一遍,不禁眉头皱起。
这件事……似乎是麻烦了。
“看清楚了吧!”
刁奎将刁兴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见萧文寿不说话了,这才开口。
“刁兴!”
“属下在!”
“把借据捡起来,给大家伙看看!”
现在的刁奎,手中是人证物证俱在,一点也不虚,虽然以往的他经常是无理取闹,但这一次,就凭着他手中的这张借据,就算是强悍的京口乡民也是无话可说。
“看看,春三月,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