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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渐渐散去的雾气里走出来,于丛已经裹着脑袋装睡了。
姜清昼没什么声音地在他床边站了会,借着微弱的壁灯,莫名地感觉到了被窝里的人散发出来的低落。
他眉头轻皱着,保持着姿势。
“明天几点出门?”姜清昼问完,态度很好。
成团的棉被一声不吭,房间里静得诡异。
姜清昼耍赖好几天,没什么心理底线,干脆坐下来,被角窸窸窣窣地响了阵,伸手去扯了把被子。
于丛用了力气,扒着被子没让他扯开。
一旦具有认真反抗的动作,就是真的不高兴了。
姜清昼闭了闭眼,无视于丛的抗争,把被子掀开。
强行掀开的结果就是见到委屈得鼻子已经发红的于丛,姜清昼顿住,有点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于丛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转了个身,曲着腿缩成一团。
姜清昼并不擅长揣度,掰着他的肩膀把人转回来:“怎么回事?”
语气冷冷,横眉竖立好像在生气。
“不用你去。”于丛当即反驳他,声音软绵绵地从鼻腔里发出来,变出了一些撒娇意味,“我自己去!”
姜清昼看了一会,捏着他的脸:“为什么生气?”
“我没事了。”于丛暂时想不到别的话,有点羞耻地说:“身体没有不舒服,可以开车,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去。”他说着,声调一下比一下高,不服气似的。
“别想。”姜清昼低声说。
于丛被捏着脸摁着肩,动弹不得,瞪圆了眼睛看他。
被嫌弃了两天的床头灯晃晃悠悠,电压不太稳定,在墙上投出扭曲的灰色轮廓,姜清昼的身形变成了边缘模糊的、巨大的人影。
他竟然彻底轻松下来,最终得到了某种无师自通的自由。
于丛从很早开始就有一个不太好的毛病,姜清昼已经忘记发现时的具体时间,只知道他紧张的时候容易心不对口,甚至可能根本想不清楚,压着气氛随口乱说。
姜清昼轻轻笑了下,垂着眼看他。
于丛呆呆的,没明白他的意思。
姜清昼得到了答案,那些困惑他许久的郁郁也随之散了。
他偏要。
姜清昼还能记起回国前,搭档们依依不舍的表情,好像看着个赚钱机器即将停运,王洁劝他,都这么久要不然就算了,路易斯在旁边听懂一半,附和地点点头。
“不行。”姜清昼记得自己的回答。
就算是于丛说得,也不行。
“洗不洗澡?”姜清昼松开他的脸,看起来若无其事,“不洗就早点睡。”
于丛愣了,没明白。
姜清昼忽然有点想笑,直接问:“身上还疼吗?”
从棉被里被挖出来的人彻底傻了,磕磕绊绊地回答:“不痛。”
“那睡吧。”姜清昼伸手,把被子扯了回来,低头瞥见他逐渐通红的脸,“热吗?”
“不热。”这次回答得很快。
“晚安。”姜清昼把这一侧的床头灯给关了。
于丛陷进隐隐的昏暗中,感觉额头被碰了碰,姜清昼声音沉沉,好像在哄他:“快睡吧。”
次日出发的时间还是推到了中午。
车行的老板给于丛换了辆车,车轱辘上是半新不旧的雪地胎,车身是黑色的,被雪淋成了灰白。
他胸口的金链子还在咯咯作响,提着把铲子要去处理被冰结在地上的橘色轿车,递车钥匙时很有眼色地给了姜清昼,顺便展示了付款码,让他补钱。
姜清昼扫完码,借助身高优势拍了拍于丛的脑袋:“上车。”
于丛动作有点慢,还在想昨天姜清昼到底有没有爬上床来。
他宛如被温水反复煮了好几次的青蛙,但水总不沸腾,好像可笑的幻觉。
姜清昼面无表情,车速比前两天慢了不少,在雪和冰混合的路上往前。
于丛偷偷看了看他头上的毛线帽,不知道怎么扯的,变成了基础的款式,严丝合缝地贴着脑袋。
“这次要挑多少?”姜清昼眼下有不明显的青。
“什么?”于丛问。
姜清昼看了看他,语气平淡:“不是要挑木头吗?”
“没有多少,十几根稍微大一点的。”于丛说,“过年的时候用。”
姜清昼嗯了声,等他说完。
“一般是用不到的。”于丛继续说下去,“一般都是过年露天的活动才有,那种镇上的庙会,你知道吗?”
声音停了停,于丛似乎想比划几下,又觉得没法用形状来形容一场活动,直接闭了嘴。
姜清昼看着前路,说:“下次可以带我去看。”
下次。
于丛好像没听见,没什么反应地望着远处,几道绰约的树影随着微微晃动。
守着仓库的人还是平头小弟,换了身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