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聊了很久。”姜清昼没什么犹豫地继续追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于丛的脸板着,好像在思考。
他抿着嘴,紧张的样子完全无处藏匿,看起来有点挣扎。
“他说什么了?”姜清昼语调冷了一点。
于丛瞥他一眼,飞快地移开目光,看起来单纯无害但新训:“没说什么。”
姜清昼脸色变了,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于丛立刻想起被迫加入跆拳道社的那天,犹犹豫豫地开口:“没说什么,就是说这个店是,是,是社长……”
“是她女朋友的。”姜清昼替他说完。
“额,是。”于丛干巴巴地说,盯着他,不再说话了。
姜清昼也在看他,眼眸里有难以形容、无声无息的东西。
“你觉得她这样有问题?”姜清昼没什么迟疑地问,他还没了解于丛的感觉,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态,甚至没有进行任何分析,就问了出来。
“没有。”于丛好像早早准备好,马上说出了答案,“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之前没有碰到过!没什么不好!”
语气笃定,就差要抬手立誓。
姜清昼并没有斟酌好的说法全部落在了地上,于丛看起来不太需要他的解释。
“我以前也知道一点点。”于丛坦然地说,“但是现实中的朋友没有这样的,没有不好,挺好的。”
“哪样的?”姜清昼说。
于丛顿了一下,说:“我没有歧视艺术生!”
姜清昼疑惑地皱了下眉,反问:“什么艺术生!”
“不是。”于丛的思绪跟着公交车司机风火地做着一百八十度的运动,有点慌乱:“反正我就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这样是哪样?”姜清昼语气很平。
于丛看着他,很薄的一层红从耳尖蔓延到脸侧,眼睛眨也不眨,半天才说:“……交女朋友没什么不好。”
公交车正好抵达下一个大站点,一群人呼啦啦地上车,嘈杂的空气涌了过来。
“……”姜清昼面不改色,背地里咬着牙,刚要再开口。
“同性恋没什么不好。”于丛声音很轻,平和地说完,抬起眼睛看了看姜清昼的反应。
姜清昼脸色很静,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好像不打算追着他逼问了。
“还有多久到?”过了一会,于丛听见他问。
25
通大西门站到了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路灯要死不活地亮着,公共区域的电流不稳定,本就苟延残喘的灯泡还时不时闪两下。
于丛不敢回想和姜清昼在公交车上的对话,只觉得这些名词遥远、陌生,还有点惊世骇俗。
姜清昼被公家车晃得头晕,偏偏旁边的人一脸平常,他只硬撑着不说话。
“那我走了!”于丛垂着脑袋,睫毛在路灯下很清晰,“拜拜。”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路灯亮起,灯光很弱,飞了整个夏天的不知名小虫已销声匿迹,暖色调的路灯把于丛围在一层毛茸茸的光晕里。
姜清昼还没开口,于丛一个踉跄,咚地一声闷响撞到他的身上,肩膀处传来明显的钝痛,伴着他小声的惊呼,还有一股很淡的清香。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胸腔随之震动了下,有很短促的轰鸣声。
姜清昼听见于丛身后的快递员忙不迭道歉:“抱歉,抱歉啊!借过一下。”
对方的帽子已经被撞歪,一只手还保持着推人的动作,另一边拖着小板车,把摇摇欲坠的一堆纸箱往南边的宿舍运。
小路上怨声载道,男生女生都有,看起来已经暴力运输一路。
姜清昼语气很自然,开口叫他:“诶。”
贴在他的胸口的那颗脑袋终于舍得动了动,于丛捂着鼻子往后退,脸明显可见地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得。
“有事吗?”姜清昼低头问,想把他捂得很严实的手掰开,“痛?”
于丛耳朵也红了,没看他,过了几秒又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里传来,听起来又软又糯。
姜清昼动作停在半路,有点怀疑地看他,怀疑人被撞傻了。
“我走了。”于丛格外着急,没什么安全意识地又往后退了几步,“拜拜。”
于丛说得又快又急,姜清昼甚至没来得及听懂,只能看见他没入人群的身影,可以算是落荒而逃。
到最后也没把手从鼻子上挪开,姜清昼站了几秒,感受到不太明显的、围观的目光,转身往西边的宿舍区走。
“停——”杜楠早早替他开了门,站在门边拦住他,整张脸写着即刻开庭。
他还没开始审判,被于丛的表情吓了一跳。
“草,你咋了?”杜楠骂了句脏话,“你脸怎么了?”
于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人中,确认没流鼻血,很迷茫地看向杜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