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骥瞪着罗嫣如,一口牙已经咬得咯咯响。
梁瑛挥手,侍卫们都到了他两侧,一股威压无形中就逼了过来。
罗骥深吸一口气,看看外头深沉的夜色,缓慢地抬起了脚步。
梁瑛再往外招了招手,又进来两名侍卫。他说道:“即刻传兄弟们严守罗家各个出口,打眼下起,只许进不许出!凡是罗骥日居之处,皆派我们自己的人把守。直到皇上有新的旨意下来为止!”
“是!”
侍卫们很快传令下去,先前还安静的罗府,顿时就有各路响动传出来了。
天上圆月已爬至当顶,府墙外头还传来百姓们欢度佳节的热闹的声音,这样的欢腾与此刻罗家的闹腾是全然不同的。
赵素和梁瑛并肩走出罗家,忽然回头问他:“你现在,还惦不惦记余青萍?”
梁瑛剜她一眼:“你要是实在没话说了可以闭嘴。”
赵素咯咯地笑起来:“你看当初要是一不小心成了靖南侯府的女婿,这个时候你就该满世界想办法搭救你岳父了!”
梁瑛臊了,翻身上马,一拍马尾,在街头上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赵素收回目光,歪头笑笑,也上了马车。玩笑归玩笑,几个月前跟被醋疯了的余青萍追着不放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他们余家还会有这么一个结局在等着呢?算起来,梁瑛可不就是幸好醒悟了。
看着明晃晃的月光,她也登上了马车——现在已尘埃落定,她也要去和她的家人团圆了。
使命
京城里前半夜安欢乐喜庆,后半夜便是另一种气氛了。靖南侯府与太师府分别被禁卫军包围住的消息传开,整个京城所有大户家的灯便没再熄灭过。
皇帝连夜召大理寺开堂,六部三司长官皆到场了。庆云侯府因为赵隅去了,庆云侯便留在家里等候消息。当然从赵素这儿,家里上下都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一时间对霍修指责的有,同情的也有。对靖南侯和罗骥,当然就只剩痛斥了。
赵隅在天亮后带来消息,靖南侯和罗骥都被收押入监了,他们的家人暂且被禁在府中。罗老夫人听说当天夜里就昏倒了,后来连日都病躺在床。罗夫人从未主掌过中馈,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罗嫣如只能从旁协助,而对外则便由其兄长坐镇周旋了。
靖南侯府这边也是乱成一团麻,卢氏险些死在丈夫手下,还被其祸事牵连,也病倒了。他们家还有妾室,靖南侯世子又不在府,庶子又不顶用,情况比起罗家来更不堪一提。
皇帝责令三司彻查,不日,陆太后斥责朝中守旧派的懿旨就下来了。罗骥的被抓,瞬间将一大批对花月会不满,不,确切地说是对陆太后对妇女的扶持政策不满的人给压了回去,——罗骥作为反对这条政策的大头目,使出阴毒招数残害国家功臣,而且这功臣还是皇室公主,这件事将永远成为皇室心中的一根刺。因为昨日敢杀公主,今日未必不敢杀太后,到明日就未必不敢杀皇帝了。
这时候再坚持反对,那就是自作孽,反对派们没有人蠢到会再把脖子递上前挨砍。
方青雪趁热打铁,就在陆太后的懿旨诏告天下后,他旋即将早就受陆太后之命而拟好的好几条建议递了上去,如将花月会的政策推行到了县城及以下,在各州府县大量开设女学,平衡女性婚后的部分权利,以及增加妇女从业的广度等等。
由于是早在之前就已经梳理清晰的,在朝上一一禀奏之后,百官一部分根本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一部分则反应过来也不敢出声反对,于是过程十分顺利,并且方青雪办事效率绝高,拿到皇帝诏书就去相关衙门办批,然后发放去各地。
接下来的时间,街头各个茶馆生意爆火,所谈论的无不是长公主之死一案,以及朝廷这番举措,争议声当然是有的,但是全都被得到这项福利的妇人女子给怼回去了,有了太后和皇帝撑腰,女人们也格外硬气起来。
赵素拿不准这剂猛药会不会下得猛过头,经常找家里的仆妇来打听情况,还私下经常带着人往民间走动,本担心如此一来有可能会促使部份妇女怠慢家庭,以致于又成为守旧派们的把柄,哪知道绝大多数的人家,女人在欢呼这政策的同时,竟更加用心地打理起家庭来,用她们的话,就是:“我们又没想过骑到男人头上,也没想过夺男人饭碗,不过是想跟男人一样有本事扛家罢了。两口子但凡一个赚不到钱,怎么说还有咱们能顶上。要是从前,要是男人倒了,那咱们老老小小的就只能干瞪眼了!现在好了,两个人有手有脚,都能干活,手头也能更宽裕一些!”
多么朴实的想法!
赵素听得感动。再看看她们的男人,虽然不像她们这样高兴,却也是一脸坦然,无比赞同的。
赵素把这些都跟陆太后一说,陆太后就笑了:“我都努力了二十多年了,花月会也开设了这么多年,通过医魁,武魁,文魁,啊,对了,明年起,还将增设一个绣魁,这些全都是可以发展成行业的。有行业就能产生就业岗位,女人们也能有地方务工,她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