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微痒,那只擅做人间百味的柔荑便轻快地抽了回去,脸庞上还有着娇憨的窃喜。
只是下一秒在对上他的目光后,那清澈的眸子就像是泉水里投入了小石子,一下子就惊慌地漾动起来,让人清晰地看到了个中的涟漪。
皇帝望她指尖的花瓣,端详着说道:“还有吗?”
她“咹”了一声,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像是这花瓣也变成了红炭一样,她抖着手火速扔了,然后两颊通红地摇起了头:“没,没有了。”
随后她又欲盖弥彰地补充:“我就是顺手拈了下,不是有意冒犯,您别怪罪。”
皇帝愉悦地笑起来。
“您笑什么?”
赵素有些不高兴。脸皮更辣了。像是遮羞布被吹跑了。
“高兴就笑。”他看着坡下方。
坡下方的先前他们待过的树底下,韩骏和花想容正在那蹲着,比赛往河里打水漂。
赵素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意思,便也捡了块土坷垃往下扔:“男人心,海底针。皇上的心,大概就像银河那样深。”
皇帝扭转头,看她良久道:“你心里这么看我?”
“不是吗?”赵素看回去,“皇上所言所行,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我却不是在抱怨,我知道妄自揣测圣意是不敬的,我才没那么傻,跟性命过不去。”
皇帝默语良久,说道:“小时候你也曾唤过我哥哥,曾追在我身后跑。”
赵素顿了一下,笑起来:“那是赵素,那不是我。我是谭小臻。”
所以敢于追着他跑的赵素已经不在了,现在她是需要时刻谨记界线的赵素,希望他能牢记这一点。
她不喜欢他提到她小时候与他如何,好像她只是“赵素”的一部分,——当然事实就是这样,但她不喜欢穿越,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因为自己的灵魂被困禁了,只能借助他人的壳子生活,总觉得不完整了。
“我是谭小臻。”她又说了一句,明知道自己注定只能是顶替了,却还是不那么甘心,希望能被当成独立和完整的人对待。
“但是你小时候的模样,我已经记不清了。”他说道,“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也没有多少年。不过我也不喜欢你原来的名字,还是叫我给你起的名字比较好,这样我大约可以放心一点。”
赵素不太确定他这句放心是什么意思,是终于放心她不会对他的江山和皇位造成威胁,还是别的什么,但听说他已经忘了原主的模样,心底又像是有什么被化开,或者说又生出了一丝安慰。
无论如何,能够被人看成了独立而完整的,她已经满足了。
她心情又好起来,手搭凉蓬看着天上的风筝,感慨道:“果然您是高手!那么小的纸鸢,也能被您放这么高。”
“承让。你做纸鸢的手艺也不错。”皇帝吃完了糕,拿绢子擦去指尖的屑,然后道:“跟谁拜的师?”
惩罚
“裴湛啊!”
赵素答得顺口极了。
“裴湛?”皇帝蓦然扭头。
“对啊,他很会做纸鸢,上次和他出城放的纸鸢就是他亲手做的。”赵素打心眼里佩服有本事的人。
“他怎么教你的?”皇帝像是钉在了草地上一样,所有的小动作都没有了。
“那天你说我送的鸡血石不行,下衙之后我就找他教我,然后我跟他去他家里,他就教我了呀!”
皇帝眯起了眼来:“所以你是在裴家,跟裴湛学做了一整夜纸鸢?”
“啥?”
赵素察觉了有点不对。
皇帝深深望着她:“前几天你把这纸鸢拿给我的时候,你说你跟人学做它学了一整夜。所以我的理解,应该没有错?”
赵素顿时哑口无言……
上次为求得这份寿礼通过,她顺口说学了一整夜,但当然没有,她只学了两个时辰就学会了!那现在她能承认自己撒谎了吗?
肯定不能!
但他的脸色这么不好,看起来她要是实话实说,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脑子转了片刻,小心地瞅着他道:“我虽然夸大其词了一点,但确实学得很辛苦,为了不拖到很晚,我累得连晚饭都没吃……做手艺真的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尤其像我这样,第一次就能把纸鸢做的这么好的,可想而知花了多少心血!”
“是么?”
“必须是!”
皇帝看向坡下,又拿了块点心吃起来。
赵素看他脸上平静无波,也吃不准他心里到底什么意思,就也跟着吃心来。
一会儿皇帝说道:“我记得那天在景仁宫,是在宫墙外的铜缸上发现的你。”
赵素闻言抬头,是这么回事儿啊,他还把她抱下来了来着,但眼下这会他突然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
“朕在那里说话,而你在隔墙偷窥。”
赵素面色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