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广平伯来访。”
庆云侯顿了下,把画卷好收起来:“请至前厅上坐。”
广平伯梁佩也中军都督府,与庆云侯算是上下级,平素公事上也很投契,当年也是凭借功勋位列勋贵的,只是那会儿他们属于先帝安排在北面呼应的一支,而庆云侯则是跟随先帝一同南上的嫡支,没有共同作过战,所以私下往来不如他和张煜这些人多。
庆云侯迎到前厅,彼此见过礼,便寒喧起来:“献仁今日至此,可是有何事情相商?”
广平伯微微一笑,便说道:“昨日在衙门里看到子延,聊了几句,听说他还没议婚,不知侯爷是否已有了打算?”
说到儿女婚事,广平侯只觉汗颜。他成天忙于公务,并无精力来悉心操持家里,赵隅已届成亲之龄,兄嫂也跟他提过好几回,每次他反过来问赵隅,赵隅总说还不急,他也就撂开了。
听广平伯这么说,猜想是来说媒的,便道:“尚无议婚人选,献仁若是有人品端正,家世清白的姑娘,也不妨牵牵线。”
广平伯就道:“子延是我的子侄,我定当用心。”啜一口茶,他说道:“吏部尚书文大人有一女,去年及笄,听内子说,这姑娘知书达礼,温柔慧黠,也不知道子延意下如何?”
“文家家风自然是没得说的,”庆云侯微微点头,“回头我问问这臭小子,看看他是否有意?来,且喝茶。”
……
文尚书高居尚书之位,还有未曾出嫁的女儿,足能证明他是个年富力强的能臣。有这样的家世是没得说的,只是广平伯自己还有个儿子梁瑛未曾议婚——梁瑛是广平伯的次子,长子未成年便已夭折,因此世子之位由他继承,眼下梁家却放着这样的好人选不娶,反过来给赵隅牵线,庆云侯在了解情况之前,不能不先有所保留。
赵素拿着绸缎回了绮玉苑,又带了几样点心去找伯母。在邢氏面前好一顿撒娇,把邢氏哄得眉开眼笑地。
邢氏又问起她实情,听说是何家母女主动挑衅后,邢氏气愤之余,也不由感慨:“若是你母亲在世,又或者侯府有个主事的主母,她们岂敢如此对你?
“如今敢这么着,还不是因为知道你父亲无暇顾及家里,就是欺负了你,也不能立刻有人帮你出面罢了。要知道就算是我和你婶婶,终究还是隔了一层,不能完全代表庆云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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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在她的真情实意下怔了怔,然后道:“父亲这么多年不娶,真的是因为我之前不懂事么?”
邢氏抚抚她头发:“当然不全是。你母亲是个极好的人,他们虽然不属一钟见情,也是在媒妁之言下成就的姻缘,但婚后他们俩夫唱妻随,甚是和睦。你父亲不娶,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放不下她吧。
“再者,像他这个年纪,要找个投眼缘的也不容易。
“说媒的倒是一堆,只是说的都是些一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你父亲都近四旬了,哪里还稀罕那些小姑娘?
“如今他最需要的,是一个有眼界,会持家,能与他志同道合的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但这样的人也太难找了。真有这样的女子,人家必定也早已有了和睦家庭不是?”
赵素想想庆云侯屋里每夜里点起的孤灯,心里有些惭愧,她嘴上说要代替原主尽孝,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她除了给庆云侯做过几顿饭,还并没有真正关心到他。
想到这儿她表态道:“都说长嫂为母,伯母也为我们操了不少心。我父亲后半生的幸福,就还是要靠大伯和伯母帮他张罗了。
“倘若有合适的人,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捣乱,而是会全力赞成的。”
邢氏笑叹:“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父亲真是怎么样都值了。我们怎么会不为你们好呢?你既这么说了,我回头自会去问问你父亲的意见!”
“嗯!”赵素重重点头,然后叉起一块酸枣糕,双手递过去:“来,伯母吃这个!”
……
梁瑛挎着包袱上了街头,上街边点心铺子称了两斤点头,扭头跟护卫道:“这是萍姑娘爱吃的,你送过去,告诉她我要出门几日,让她在京城好好的。姑娘说了什么话,你都记着,然后出城来追我。”
护卫点头,到了靖南侯府,把点心亲手交到了余青萍手上。
余青萍问道:“他去哪儿了?”
“世子没说。”
余青萍再问:“他往哪个城门去的?”
“往西边。”
余青萍默语。片刻后回了声“知道了”,然后便转身回了房。到了房里,把点心顺手搁在桌子上,便在床沿上坐下来,双目幽幽地沉思了一阵,才继续来挑她摊在床上的衣裳和首饰。
追上了梁瑛的护卫回了话,梁瑛听到余青萍并未有一声叮嘱关心他的话语,抿抿唇,一声没吭地策马疾驰起来。
赵素进乾清门的时候已经下了早朝,大殿里有不少人,她扒着门框远远地看了眼,只见皇帝负着手在殿里走来走去,她就溜着墙根去了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