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人说话。
“赵柯分明是中军都督府的副都督,管的是军务,他怎么会插手本该是大理寺辖内事务?”
这是陆太后。
“母后明知道史恩贪墨的这笔银子,原本跟兵部拨给山西的军饷有关。庆云侯作为中军都督府的副都督,他也有责任清查。”
这声音有点耳熟,就是皇帝无疑了。别说,再一听,这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母子俩在聊正事,赵素退开点儿,把汤罐放下,且在石阶上坐下来。
“十年前,我和你父皇曾经赏给史恩一座千亩地的庄子,他都以国家才刚起步,正在用钱之际而没要,十年后的现在,他怎么突然贪起财来了?难道,一个人的禀性会突然改变?”
“史恩的禀性有没有改变,儿臣不敢笃定,但是他犯案证据确凿,儿臣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屋里传来杯盏声响,然后陆太后道:“史恩是大梁第一届恩科进士,这些年掌管礼部从没出过差错,也算得上是克尽职守。即便是有证据,诸多不合理之处,你也该多细想想。总之史恩自己不招认,谁也不许杀他。”
“母后——”
皇帝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有点情绪了。赵素有点紧张,这娘俩该不会吵起来吧?
但是陆太后无言。
而皇帝道:“母后,您不是说过,江山传到了儿子手上,就由儿子作主么?”
“没说不由你作主,但史恩这个明显有问题,我希望你做明君,而不仅仅是做个皇帝。话说完了就回去吧,我快开饭了。”
屋里静默下来。
片刻后就响起了衣袂窸窣之声。
赵素立刻站直。
一袭皇袍的男人目不斜视地朝着与赵素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赵素这次有点出息,看到了他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
赵素看了眼殿里,提着瓦罐走了进去。
陆太后斜斜坐在罗汉床上,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赵素唤了声“太后”,她抬起头,看到她手里提着的瓦罐和炭炉:“来了?”
说完起身下地,走到摆着圆桌的这一间坐下。
赵素把炭炉放上桌,已经铺上了姜片蒜头的铜盆架好,先点起炭来,然后把瓦罐里的汤底倒进去。
汤本来就是滚的,猪油盖住了温度,炭火一起,很快就滋滋升温了,麻辣的香气飘起来。
这时候宫人们友情帮忙送来的肉和菜也到了,赵素将它们一碟一碟摆在桌上,油碟也给陆太后调好,放在她面前。
陆太后先吸了吸气,然后就老练地夹起一片羊肉投入锅里,那羊肉极嫩,又切得极薄,一遇热汤,瞬间卷了起来。
陆太后夹起来放入油碟里一滚,送入口中,略一凝神,还没吃下去,眼睛已经看向余下的生肉了。
赵素挽了袖子,拿着一双尺长牙箸,替她涮肉。
陆太后道:“坐。”
“嗯?”
破天荒啊!
陆太后抬头:“你不饿?”
饿!怎么不饿?
这年头的食材虽然全是纯天然,但即便是庆云侯府这样的人家,厨子做出来的东西也很简单寡味,她早饭也没吃多少,这会儿都已经正午了,能不饿嘛!
但以陆太后的霸道奸诈,居然会让她坐下来一起吃饭,动机就可疑啊!
她还是小心点好。“能侍候太后用膳,是晚辈的荣幸。”
陆太后看了她一眼,又朝她挥了挥手。
行吧。
横竖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赵素也想开了,在她下首坐下来。
再觑她脸色,还是冷清淡漠,刚才跟皇帝谈掰了是吧?
宁姨妈的消息果然没错,这娘俩为着个史恩正闹分歧,而庆云侯之所以选择公开支持皇帝严惩史恩,原来是因为史恩贪的钱是军饷!
这还得了,哪朝哪代贪军饷这种事都不能放过不是?大女主这掌控欲也太严重了。
经过刚才皇帝吐露出的这段信息,赵素更加肯定,陆太后交代她的事情,一定跟庆云侯的站队有关。
哈,她今天就要让玛丽苏女主吃个瘪,绝不让她得逞!
巨贪
拿定主意的赵素也不客气了,举起牙箸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