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瞻沉气,一鼓作气道:“等回京之后,孙儿打算搬出晋王府,还请皇上恩准。”
皇帝骤然停住,定住片刻,他把杯子放了:“搬出去是什么意思?”
陆瞻默吟着,说道:“孙儿若说实话,还得向皇爷爷先讨个赦免之恩。”
“说!”皇帝凝起了眉头。
“前阵子,孙儿意外得知宁王府与晋王府的纠葛,觉得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以晋王世子的身份继续下去了。我想堂堂正正以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世上,不管我是罪人之子抑或是皇室嫡孙。”
皇帝望着他:“你知道了些什么?”
屋里已不复先前的和乐融融,陆瞻对这番沉重早有预料,也就不迟疑往下说了:“前些日子,因为周侧妃作妖,母妃与父亲也起了一番争执。那场争执里,父亲说他不是凶手,宁王府的事情与他无关。”
皇帝腰背蓦然挺了挺。
陆瞻望着地下他的身影,继续道:“原本按照皇爷爷早前所说,我留在晋王府维持目前的平静。但自从我听完父亲,或者应该说二伯,我听完他的陈述,后面这些日子的反复思量,便觉得还是应该离开晋王府,给父亲与母妃一点空间,如此有些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皇帝默吟:“他有这么说过?”
“是他亲口所说。”陆瞻望着他,“皇爷爷若不信,可传他过来问问。”
皇帝站起来,仿佛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似的,大步地走到了屋中央,却又蓦地停住,顿一下转了身过来:“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孙儿不知。”陆瞻跟着站起来,“孙儿只知道,倘若晋王没说谎,那么这个人的意图便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而不管他有没有说谎,我都不该再占据晋王世子这个身份。”
皇帝喉头滚动两下:“若是朕允许,你便是占据了又何妨?!”
“可是皇爷爷,既然晋王都不承认他是凶手,那么宁王府的案子,就应该正视起了不是吗?倘若早前不翻案是有别的顾虑,那么打从他否认开始,这点顾虑是否就不存在了?
“瞻儿恳求皇上下旨替宁王府翻案,让冤屈的人九泉之下能够安息,把背后的凶手扒出来施以严惩!”
陆瞻撩袍跪下,把头伏在了地上。
受用的感觉
皇帝望着陆瞻伏地身影,良久后抬起头道:“你先回房更衣,更完衣后传口谕,让你父亲母亲一道到仁寿宫来叙话!”
说完后他便大步跨出了屋门。
陆瞻抬起身子,看到他已经走出院子踏上了上山的石阶,立刻也站了起来!
……
宋湘计算着陆瞻他们回来的时辰,差不多工夫便就与几个年轻女眷一道迎往山下来。
还没下山,就被风风火火的俩人挡住了去路:“姐,我有事找你!”
一看正是宋濂绷着小脸站在面前,飞起的绒发透露着心急,他身后的沈钿也抿着小嘴巴重重地点头,深宅里长大的小姑娘就不同了,除了头发飞起来,她还在不停地喘粗气。
宋湘只当他们闯了祸,转身跟同伴打了声招呼,等她们走了,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房再说!”宋濂说着便扯起她往昭阳宫方向走。
好在也没多远,绕过几道弯就到了,宋濂一直拉着她进了房门才松手。
“到底怎么回事儿?”宋湘脸都板起来了。
宋濂从怀里摸出来两片东西,递给她道:“你看这个!”
宋湘接在手上,却是几片烧残的纸片,上面还有几处残缺的字迹,从笔迹已经看不到原状,但其中一幅残缺的字迹旁边,却画着几条弯曲的线,看起来……应该是幅舆图?
行宫之中,尤其是这天干物燥的季节,是严禁焚烧东西的,违者便要处以严惩。
她立刻问道:“这哪来的?”
“刚才在山上发现的。”宋濂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然后把小厮盯梢的结果也说了出来:“那丫鬟专往人多的地方去,且全是女眷,很快就把李焉给甩丢了。但是我记得她穿着白色上衣绿色的裙子,腰上拴着块虎头形的铜牌。”
“还有还有,她梳的是双丫髻,裙摆上绣的是缠枝三叶兰。她左边眉尾还有颗小红痣。”宋濂话音刚落,沈钿也立刻补充起来。“她慌慌张张地,临走还乱踩了几下灰堆,我看到她鞋子上也绣着花。”
宋湘脑海里立刻有了轮廓,虎头形的铜牌——用到虎头做牌子,又有舆图,主家多半是个将军。丫鬟自己身上衣饰能用到缠枝花纹,还能穿绣花鞋,其主家一定也不会是低品级的将领。
有了这些线索,总不难找到人的。
但在禁宫之中焚烧纸张,一般人却没有这样的胆子,且一个丫鬟,她为何鬼鬼祟祟做这些事情?就不怕连累到她的主家吗?若是烧些风花雪月的书信类倒也罢了,却是烧的舆图,一个侍女,她与这些能有什么关系呢?
宋湘不禁拿着这些残纸又仔细看起来。
纸张十分厚实,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