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房,就见胡夫人还没更衣,坐在桌旁喝茶。
她走过去搂着胡夫人亲昵地唤了声舅母,然后坐下来:“人家指甲还没染完呢,就被舅母传过来了。”
胡夫人微微一笑:“不耽误你,回头你让她们来,继续染。”
杜玉音问道:“舅母莫非是有事要交代么?”
胡夫人道:“说起来你进京也有三年了,可觉得自己有什么收获没有?”
杜玉音顿了下:“当然有,跟在舅母身边,我觉得自己比在南边长进多了,有多了很多见识!多谢舅母恩典,怜惜我接我接到胡家来。”
“既然要谢我,那我问你句实话,你也老实回答我。”胡夫人把茶放了,目光投过去:“那日在龙云寺,对俨儿起心思的是不是你?”
杜玉音陡然之间听到这儿,弹起的身子把面前点心盘子都撞翻了!
她紧攥着袖子:“怎么会是我?……当然不是!这种鬼话舅母是从哪里听来的?”
胡夫人站起来,一双眼倏然凌厉:“教了你三年仪容仪态,却还是口出不逊!你既认为这是鬼话,那么你倒是说说实话,那日在山上,你慌慌张张从禅房往山下跑是为何?
“回来后俨哥儿提出要查算计他的人,你突然跑出来打断他是为何?!”
杜玉音在胡夫人威仪下已经失态,她不知道胡夫人怎么会突然之间问起这个?又怎么会笃定这些就是事实?
但因为一直防备着露馅,她扑通跪下,哭着磕起头道:“舅母恕罪!玉儿哪里有这样的胆子敢算计表哥?
“那日慌张下山,玉儿也早就跟舅母解释过,那是因为要递状子的宋姑娘为了接近我故意惊吓我,不信的话您着人去问问她,我是不是在下山途中遇见她的?
“那日看到我失态的人想必也有,外头暗地里想针对咱们胡家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舅母可千万别听信了外头的谣言挑拨,误会玉儿!”
这样一番情真意切下,胡夫人脸色却愈发难看了:“你居然还在狡辩,还在他人身上泼污水!看来是笃定自己的伎俩不会有穿帮的一天了。给我把人带上来!”
胡夫人话音落下,门外婆子便带了两个人上来,这两人面如死灰,到了屋里便软瘫在地下!
杜玉音看清这俩人,脸色也白了!
“乳娘!”
被唤作乳娘的圆脸婆子抬头,哭着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都是你从杜家带过来的人,这些年考虑到你离家在京,你身边的人我一个没换过!为了让你学着御下,也没有插手你管教下人的事,不想这倒成了我的疏忽,促使你与她们沆瀣一气,竟做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
“你当我放手给你是让你不学好的么?如今你是看上了俨儿,因此出丑也上家丑,倘若你看上的是别家公子,使出那样龌龊的手段,那岂非我们胡家也要跟着你把脸丢尽?
“旁人家可不会像我这般,会护短不疑心你,龙云寺上那样的事,落在他人手上说话间就能将你找出来!你还在我面前狡辩?你当我不会问么!”
杜玉音栽坐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了。
胡夫人走近她:“你进京三年,自诩学会了许多,实际上该学的却什么也没学会!
“你也不问问我为何不让你嫁给俨哥儿?你先问问你自己,你用过功,下过力吗?心思有放到女红学问上过吗?
“三年时间你都没长进,而俨哥儿至少勤学上进,你有何能耐挑得起这二奶奶的担子?
“别说辅助他,你将来就是教育儿女都成问题!而我最多只能劝和,俨哥儿心不在你身上,你强行嫁给他有用吗?
“说句不好的,他若对你不好,你连帮你说话的娘家都指望不上!
“把你嫁出去,至少还有胡家代替你的娘家护你在婆家不受欺负!只要你安份,我会随便给你许配吗?有胡家为后盾,你这辈子会比嫁给俨儿要好得多!而你非得想不开,做这些让人瞧不起的事情!”
看来是我对不住你!
两个婆子一个是杜玉音的乳娘,另一个也是从小侍候杜玉音的婆子,这两个人是杜玉音的亲信,当日去龙云寺,她定然是要带着她们随行的,而在寺里能听她差遣,给她望风去禅房的除了她们又还会有谁呢?
可是这事儿明明被她混过去了,到底胡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杜玉音知道狡辩也无用了,索性悲悲切切地哭起来,然后跪行几步,抱住了胡夫人:“舅母饶我,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在玉儿心里舅母是一等一的强人,不但持家有方,在教育表哥们上也十分出色,令我心服不已。
“跟二表哥朝夕在一起,我不知怎么,就忘了我是妹妹他是哥哥!是我不应该,舅母罚我!”
胡夫人看她这般,也没再急着责骂。
情之一字确实不能由人,胡俨本身不差,又勤学刻苦,外面的女子对他起心思的都有不少,像杜玉音这样与胡俨朝夕见面,青春年少的男女会有倾慕之心多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