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抱歉都很多余,因为绝望的滋味他体会过,可他的绝望不过是对被谋害的不甘,而她的绝望除了不甘,还有对他,对本该尽到责任的她丈夫的透顶失望。
“你是盼望过我回去的吗?”他问。
“当然。”宋湘望着窗外,“你走之后我就毒发了,初时还好,令我以为只是肠胃不适。
“后来我察觉不对,毒发的痛苦就像潮水一样袭来了,像万千把刀子在我肚肠里来来回回地绞,我的衣裳都湿透了。可我无力去管它,因为痛到极致,我的手脚也会痉挛。
“后来佟庆来了,我还要咬牙忍着痛苦防备他碰我。我想着你一定能赶回来的,谁知不能。”
玉雕的扇骨被陆瞻紧攥的手指啪地折断了两根。
他怔怔地望看着宋湘,两眼空洞。
宋湘也浸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斜阳刺了一抹进来,将她姣美的脸庞画出了一轮金边。使她阳光下的这一半脸明媚,阴影里的这一半脸阴晦。
片刻,窗外扑楞着翅膀飞过一只麻雀,将那一束斜阳挡住,终于使她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了下来。
“宋湘……”
陆瞻的声音涩哑。窗外麻雀被惊动,又扑腾飞走了。
宋湘抬头,脸庞重现在明媚斜阳下,微眨了一下眼使她的目光恢复了生气。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一时没刹住。”
她浅抿了一口茶。
陆瞻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还是得找到凶手,要报了这个仇。”宋湘匀气,声音恢复了平稳清悦。“得把此人找出来,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敢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异己就不是什么善类。
“就算是不为前世的仇,也要尽早除掉他,否则天下会乱的。”
“你说的对,”陆瞻垂首,“公仇私仇,我都要报。虽然时隔七年,而且还是倒回头的七年,这条路必然难走,我也非走不可。”
你值得我信任吗?
纵观前世今生,眼下以及未来几年都找不出什么值得推敲的线索,唯一只有先从敌人选择避开孩子下毒的手段来推测,他们当时还并没有想过大张旗鼓的杀人,可能最初只想把他杀了便达到了目的,却没想到他会突然进京。
“周贻告诉过你什么?”宋湘问。
“他临死前告诉我,喊我回京是因为皇上出事了。这与我当时分析的一样,因为皇上没有下狠心要杀我这个孙子的迹象,朝中就是有人有异心也不敢轻易做什么。再者他们敢于这样做,只能是不在乎皇上,或者皇上已经掌控住不住他们。”
“你进京是因为王妃派人去寻你进京,而得知了消息的敌人先一步到了潭州,打算先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你。
“为什么没在所有碗上下毒,大概是那时候还不想做的太绝。死的人越多,毕竟越引人注目。
“但他们有后招,为防不成功,所以半道上下手了,既然不着痕迹杀你已不可能,索性就派了许多人,保证任务成功。
“从这一点看,他们当时应该还是有一点忌惮的,而你未被毒死,逼迫他们现形了。”
“是这样。”陆瞻点头,“所以目标其实也就那几个人,秦王,汉王,然后陆曜和陆昀。”
皇帝虽然说起来也是个关键人物,但如果他想杀他,实在用不着那么费周折。
“你有没有怀疑过王妃?”宋湘问。
虽然根据晋王妃与陆瞻的关系,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但事情总难保万一。
倘若敌人是为了皇权,那么在这一切成功之后,他第一个要除的应该就是澈儿他们吧?
连陆瞻他们都敢杀了,那么还有谁能护得住远在千里之外的两个稚童?
宋湘只觉心在滴血,原先还指望着他们能活着,如今这点希望也灭绝了。更别提照这情况看来,只怕连郑容他们都很难幸免于难,因为她在山西听到这消息,是必然会奔赴前往的!
“有想过。”陆瞻道,“但周贻的死说不通。如果是母妃,身为她多年心腹的周贻没道理为我死。
“此外还有件事。在周贻落气之前,他说等我回京,母妃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我直觉这件事情十分关键,可惜他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那你回来有没有问过王妃?”
“因为周贻根本没有说是哪方面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从何问起。就是问了,也不知道她说的事会不会就是七年后她想告诉我的事。”
简单说事隔七年,就算问了,这件事有没有发生,以及王妃是不是已经知道,都不能确定。
宋湘一时沉默。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么做了,那就等于是晋王妃在他们眼里不重要了,晋王也不重要了,再或者,是连皇帝也不重要了,周贻的死让王妃还是具备了一点可信度。
眼下看着朝上一片平静,就是俞家不上道,也不过是欺负百姓,而没有冲着皇权来。
究竟敌人会藏在哪儿呢?
他是本来就存在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