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奋再老实也知道这人含沙射影地就是在骂他,就差明着指着他鼻子说:你手里没东西,就是来骗钱的!
他涨红了脸,“你、你别血口喷人!我达马大奋虽然做这行时间不如你长,可我踏踏实实地学,勤勤恳恳地干,没有哪一次东家是嫌我干得不好的,我这份工钱收得心里踏实,对得起东家给的银子,对得起我的良心,我不是来骗银子的!”
华大猛不屑,“就你?我倒是听说过几句,天天在镇上跑县里跑,求爷爷告奶奶也没几个人用你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手里没东西,真本事没有,否则别人怎么不肯用你?”
马大奋这下气得连脖子都红了,偏偏他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确实接活接得比旁人少,可这跟技术没关系,除非你是这行业的天花板,否则像他们这样的,想接活不是通过老东家介绍就是找牙行介绍活儿,熟人一年到头能有几个活儿可以干?大多数还得靠牙行牵线,但凡靠这种介绍的,都得讲究一个人情往来,你要么会做人,讨得牙人欢心跟人家混熟了,要么你银子给得够多,牙人自然就优先给你介绍活计。
这里面门道可多。
马大奋上面这条都不具备,他一来不会说话不会讨好人,人过于老实呆板,不讨人欢心,二来他也没什么银子能贿赂牙人的,能讨得什么好活儿?
有时碰上运气接到一两个,也都是因东家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的,旁人不愿意费这心去接,这才轮到他。
马大奋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旁人便以为他叫华大猛给说中了,真是来骗银子的,于是这些好心的村民就劝虞怜:
“都说工头给的银钱多,咱就别浪费这银子,好歹省着点,把这银子拿去打套带花纹的家具不好得多?这人说他学过木工,怜丫头你要真想用他也成,就叫他负责做木活儿,房子建好了不得要套桌椅吃饭?顶好再打几张新床,你是贵家出身,戏文里不都说大家小姐屋里都有啥屏风?你把钱省着,叫他给你打一张,不挺好?”
“是啊是啊,怜儿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别费银子请个废物过来。”
“大猛这人别看他一脸凶相,做事还算靠点谱儿,有我们在他肯定不敢作妖,肯定老老实实帮你把房子建好了,我听说镇上陈地主家上回建新院子也是请的大猛过去,我老远见过一眼,那院子大得啊,可威风了,站在外头都瞧不见里面是啥样,门口还放着俩石狮子,老贵气了。”
“都是同村的,大猛再混也不敢真坑你,你放心让他做着。”
华大猛一句话堵得那外村人不敢吭声,又得了村民们这么多好话,一时间心里头得意起来,也应和说:“那自然是,我华大猛可是姓华的,咋能坑同村人?你放心把建屋的活儿交给我,保管到时给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大房子,不叫你吃亏。”
大树媳妇见着自家大哥被这般污蔑还说不出话来,村里人都被华大猛给误导了,真以为他是来骗银子的,又气又急,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连忙站出来,三树媳妇拉都拉不住。
“大猛叔,我大哥从小就老实,没干过半点坏事,他做这行业也有十来年了,每一回都老老实实把东家交代的活儿干得好好的,没有半分亏待,他可不是来骗银子的,你咋能这样污蔑人?”
她心里清楚,今日活儿接不接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大哥这名声不能坏了,虽然不是一个村里的,但谁在别的村没几个亲戚的?要是不解释清楚,以后十里八乡传开了说马家村那个马大奋没本事,专会骗银子,以后就没人敢请大哥建房子,最坏的还会连累她娘家的名声,到时才是真的坏事。
偏偏大哥是个老实性子,脑子就一根筋儿,话不太会说,一被堵着了就说不清楚,那些人见着他这模样,还真以为他被说着了,心虚不敢回。
大树媳妇既担心大哥的名声和生计,也担心今天的事儿没处理好,回头她娘家也埋怨她,倒落得里外不是人了。
这会儿还分外后悔,就不该带着大哥来聘这活儿的,明知道村里那个华大猛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咋敢啊!
大树媳妇一站出来,华大猛脸色更是不好了,眉毛一竖就说:“原来是你娘家人啊,我说呢,这方圆十里地儿谁不知道我华大猛是干这行的,咋会跑上邑村来抢活计,原来是你带过来的。大树媳妇你都嫁到咱村里了,就是咱村的人,你咋能吃里扒外就帮着娘家人坑自家人?”
大树媳妇本来也算巧嘴之人,但这会儿忽然就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同村的那些人听了华大猛的话都拿质问的眼神看她,她一时里外不是人,还真进退不得了。
“大树媳妇你咋回事儿,你怎么干这种事?大猛再不是也是你长辈,是咱村里人,你咋能这样?”
“我说呢,马大奋咋这么眼熟,早先来过几回咱村里看他妹子,原来是大树媳妇的亲哥咧。”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大树媳妇攒了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又羞又气的,本来心里头大哥被冤枉那股气也被消没了,她男人华大树也用不理解的眼神望着她。
三树媳妇连忙出来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