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可算知道祖母常说她这个婆婆经不住事,是个糊涂蛋是什么意思了,多糊涂不知道,但爱哭是真的,从她坐下也才没说几句话,眼泪就掉了一箩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她了。
虞怜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气,伸手按住了陈氏的手,将衣服夺了过来,折好放在一旁的针线筐里,正好这时婆子送来茶水,她让婆子去拿来药膏,自己捡了块干净的帕子,帮她擦擦手。
茶水也没喝,让她捧着喝,免得哭多了打嗝。
陈氏乖乖地照做,听儿媳妇安排。
等婆子火急火燎将药膏拿来,便给她擦了药,叫她不要碰水。
陈氏红着眼睛看儿媳为自己擦药,眼眶一酸,没忍住又落了两滴泪,还滴在了虞怜的手背上,新鲜滚烫。
虞怜:“……”
若是坏人,还有办法惩治她,但上辈子的经验没告诉虞怜,要怎么对付一个爱哭鬼啊?
陈氏感动道:“除了你爹和华儿,再没有人对娘这么好。”甚至因为父子俩是男人,心思都粗些,也没人给她亲自上过药,都是丫鬟婆子做的。
华儿大了后,也不知怎么的还总喜欢躲娘亲,她相公也忙着公事,父子俩都没太顾得上她,这些年她虽觉得自己挺幸福的,却有时也会觉得少了些什么,难免寂寞,婆婆又不太跟她说得上话,根本不亲近。
虞怜要是知道婆婆想的,会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谁想天天对着一个爱哭鬼啊,她对华极父子深表同情。
然而一想到,这个爱哭鬼成了自己婆婆,日日要面对的婆婆,也笑不起来了。
等上好药,虞怜劝道:“您心思敏感,就别睹物思情,这件衣服若是惹您伤心了,便不是好东西,夫君他也不愿意看到娘日日以泪洗面。”说完吩咐婆子先收起来。
安婆子看了夫人一眼,见她低着头没反对,就收了起来。
虞怜跟着问道:“爹这几日可好?我忙着前院的事也没顾得上这边,娘辛苦了。”
陈氏擦擦眼泪,站了起来,拉着虞怜去房内看她爹。
“也不辛苦,娘什么都不懂,大夫吩咐了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多时候是安婆帮着娘,否则娘笨手笨脚什么也做不好。”
虞怜这是可以理解的,她这个婆婆长相小家楚楚、弱不禁风,又爱哭,虽年近四十,却看着像二三十岁的少妇,放在现代还是风华正茂的女性,并不显老。
若不是自己的婆婆,她见了会说:好一朵白莲花。
她这样子,也不像是能照顾一个一百多斤成年男性的,也只有干活惯了的婆子能帮她忙。
进去房内,一屋子都是药味儿,虞怜吩咐婆子将窗户开起来通通风,她走近前看了,发现公爹长相是不错,只是脸上没半分生机,即便昏睡,仍旧眉头紧皱。
虞怜伸手碰了碰他额头,微有些低热,看到边上有一盆水和一条毛巾,便拧干了放他额头上。
陈氏道:“刚吃了药没多久,这药性烈,吊着命,大夫说你爹早年在战场有落下些旧伤,看着是没事,只是家里出事后,华儿又抗下一切后,你爹心神俱裂,引发了旧伤,迟迟未愈,最近更是常常低烧,大夫说你爹他没了求生意志,一心只想求死,再多的药也没法治好,只能用些药吊住他一口气,好让他多撑一会儿。”
虞怜也没想到公爹的病这么严重。
但是想想似乎也不意外。
长子华极是他一生的骄傲,父子二人性情投契,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为人处世都极为默契,他已经将华极视为一生的骄傲和成就,在那种情况下,华极抗下罪名,让他带着全家老小出狱,他又怎么会不伤心震动?
甚至于可以想象父子二人是经历了怎样一番争执,才决定了谁抗罪名,谁去死,谁带着一家老小活下来。
“那时入狱后,先帝病重,宫里正乱着,也没定罪,只将我们一家关押在一个牢房里。我听华儿跟爹争执了许久,后来你爹说他已经活了半辈子,华儿还年轻,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应当他去死。可华儿不同意,他说新皇对他仇恨大,若只让爹出去扛罪名,他不会认账,到那时也就白做工,后来华儿果然趁着你公爹不防备,开口录了口供,你公爹只能忍着一腔痛苦承认,眼睁睁看着华儿被压入死牢,新皇判下罪名,一切也就成了定局,他回了府后,就病倒了,再没起来过。”
虞怜听得叹气,道:“这样一直发着低烧也不是一回事,况且爹昏迷的时间长,能吃进的东西也少,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您有请其他大夫看看吗?”
陈氏苦笑摇头,“如今愿意上门给咱家看病的大夫不多了,这位大夫还是从前华府对他有恩,才愿意上门来,至于其他大夫都明哲保身,怕担事不敢上咱府里,更不敢救你爹。”
虞怜想搬出去的心更加紧迫了,东元侯府目标太大,若是再住这里,恐怕一直没有大夫敢上门,若是搬走了,说不定能请到好大夫,救人一命。
但长期低烧,对免疫系统是一大考验,加上长期昏迷,吃的东西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