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望着她,凝眉道:“你这孩子,来我韩家的时间虽短,但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明的,这两日我也看出来,这件事你是早就知情的,可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沈雁心虚地垂头。
按照太夫人待她的真切,她的确是该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可是,她不只是她的孙媳妇,她首先还是韩稷的妻子呀,她并不能肯定太夫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平静地接受,为了保险起见,她也只能假作不知。
好在太夫人并没有再责难下去,顿了片刻,她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过六十的人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没想到临老临老,还出来这么一桩子事。”
说罢望着窗外出神,神色间满是疲倦。
沈雁也不敢打扰,静静地陪着坐了半晌,见春梅回来准备搀她下床去念佛,也就帮手搀到佛堂,然后告退了。
她看得出来老太太并不是真心责怪她,不过是在懊悔没能早些察觉这些,从而没能制止悲剧的发生罢了。若论责任,实在怪不上她。幸好是辛乙把鄂氏给救了回来,若是死了,老人家还不定能伤心成什么样呢。
至于她现在不见韩稷,那就不见吧。情感上的结最是难以抚平,何况她曾倾注了那么多心力。
鄂家的人送信去的翌日就来了。
来的是鄂氏的大哥鄂明伦,大嫂齐氏,二嫂马氏,以及侄女鄂淑音。
鄂家人在韩稷成亲的时候都来过,但沈雁没见着,这次招待的事便由她张罗。不过看上去都还平易近人。鄂家两位太太也都给了沈雁丰厚的见面礼。只除了这位鄂小姐,在看沈雁的时候微带探究。沈雁本来不明其意,但在她看向韩稷时那微微低头娇羞如春花的样子,立刻也明白了。
韩稷顶着那张妖孽的脸活到现在,若没有几只蜂蝶缠身也不正常。不过眼下她再盯也没有用,他已经是她沈雁的人,哪怕她把她盯成个筛子。那也是白费力气。
胭脂也瞧出来了。问要不要把舅老爷他们歇的地儿安排远些。她摆手道:“不必麻烦,该怎么还怎么,小丫头片子。何必太在意她。”
鄂明伦是鄂家的宗长,这次过来确实是关心妹妹,同时也要求严厉惩处宁嬷嬷。为了把谎撒得更逼真些,这两日沈雁也请了街上大家说医术不错的大夫来给鄂氏看过。当然不过是做个样子,让人知道鄂氏确实是被恶奴所伤而已。
在看到鄂氏性命无碍之后。鄂明伦与夫人住了两日就先行回府了。鄂淑音还不太想走,缠着韩稷要要照顾他的葡萄架,韩稷直接说院子葡萄架已经送给沈雁了。鄂淑音无奈,只得随着其母登车走了。临上车前又连瞪了沈雁好几眼。
鄂家就在沧州。路上并不需要多长时间,沈雁可以想见,鄂氏这一伤。日后只怕常有往来。不过,就算来的勤未必就是件坏事。一来二去的熟了,她这个“表嫂”要给淑音表妹介绍门亲事什么的,也就顺理成章了不是吗?
经过小半个月的打点,这事面上总算已经圆了过去。而如今也该是处置宁嬷嬷的时候了。
这日早上见着太夫人精神渐好,她去请安的时候还拉着她唠了几句磕,她便就趁机道:“宁嬷嬷已关了半个月了,是不是也该提出来了?”
太夫人面色瞬时沉下,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也不必审了,你去办吧,是直接拖出去乱棒打死,还是赐她条绳子上吊,随你处置便是!总之不要留活口。”
沈雁道了声好嘞,扭头便就回了颐风堂,着人把宁嬷嬷给拖过来。
宁嬷嬷这一向倒是没受什么折磨,一日三餐顿顿没少,沈雁甚至怕她有伤在身吃不下硬食,还特地让人把饭菜弄得烂烂地端了给她。
因而倒是还把她给养胖了。她自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见沈雁这般待她愈加惶恐,而偏生这些日子身边陶行他们盯得十分之紧,莫说逃命,就是连寻死都根本没有机会。
这里听说沈雁终于派人提她,不由心惊胆颤,到了颐风堂,一路上人均对她虎视眈眈,又愈加闻风丧胆。
沈雁坐在偏厅里,薰笼里的银丝炭薰得一架幽兰早早吐了芬芳。
青黛踹了她跪下,沈雁就说道:“知道今儿为什么找你么?”
她偷觑了一眼她,说道:“不知道。”
沈雁笑起来:“你这个老家伙,倒是临死还不忘跟人耍滑头。”她把茶放桌上,说道:“老太太刚刚放话,把你交给了我,你唆使太太针对世子,时刻不忘把他往死里整,可能猜出来我会怎么处置你?”
宁嬷嬷听得肝颤,说道:“奴婢也是被逼的……”
沈雁没搭理她的废话,只说道:“你别急,到你该死的时候我自会让你死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交代的这些事情倘若不说,只依贪昧主家银钱的罪名来论,你恐还能留个全尸,你交代出来这些却是别想有好下场了,你为什么会选择说出来?”
宁嬷嬷迅速地垂眼,但垂眼那一刹那暴露出来的惊慌又还是落在了沈雁眼里。
沈雁眯眼望过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