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正说到西北的马政,骆威这时出去了片刻又走进来,他侧目略看了看,便就拱手与众人道:“下去净净手,各位大人们先聊着。”
门外立刻有人指路,净房在院子后头。
魏国公出了门,一路往竹荫处走来。
到了清静处,骆威便就韩稷先前怎么在沈宓又碰了璧的事说了出来。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棘手,沈二爷果然是个爱女如命的慈父。”骆威笑道。
魏国公闻言也轻拧了眉头,如果事情不假,那么这婚事还真注定不会那么顺利。虽然说是请了诸阁老为媒,可如果沈观裕也是个护短而无条件帮儿子说话的老子,那么即便是诸阁老出场也未必能顺利成事。
“眼下这形势可于他十分不利。再让他硬碰硬下去,恐怕事情更加麻烦。”魏国公沉吟着,说道。
骆威道:“小的倒觉得不妨从沈御史方面下手。”
“嗯。”魏国公沉吟点头:“如果沈宓是因为对稷儿的偏见而反对,那么我想在朝堂里浸淫多年的沈观裕首先考虑的应该不会是这方面。他们这种老官油子,往往在乎的是事情带来的利弊与否,很显然,我们韩家跟沈家联姻,对沈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骆威深以为然,又道:“可是要怎么样去说服沈御史呢?”
魏国公回头看了眼偏厅方向,说道:“这事稷儿出面还不够分量,得我出面不可。你回头替我拟个帖子,过两日等大家闲一点,我约他出来吃茶。”
骆威含笑称是。
华钧成这次回来又是成车的东西带给妹妹妹夫。沈宓这里迎了风尘仆仆的他,又亲自引他回了二房稍事梳洗,并见过华夫人以及华氏并一双小家伙之后,吃了碗茶,便就往上房这边来见沈观裕。
听闻妹妹终于喜得鳞儿,华钧成也算是了了心愿,二人边说边进了院门。他顺眼往院里一望。就见着一袭藏青色起银纹暗花的锦袍男子由一名虎背熊腰同样着锦衣的武卫伴随着缓缓走来,而那男子面容英俊身形英挺,看着竟十分眼熟——
“韩恪!”
远处走来的魏国公边走边寻思。陡然听见这声呼唤,也不由得停步望来,待见得华钧成,他的眉头也不由略动了动。
骆威怔道:“是华钧成。”又猛地道:“是了。小的想起来,华家的姑奶奶。就是沈二爷的夫人!”
魏国公的面色微僵了片刻,沈宓跟华家的关系他早就知道,上回在宫里审宋萍的时候,华夫人就在场。不过来之前因为一门心思放在如何替韩稷缓和与沈宓的关系上。因而倒未曾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华钧成偶遇。
“那的确是魏国公,大哥与他很熟?”
沈宓也被华钧成这反应引去了注意力。他知道华家原先跟朝中许多勋贵重臣都交情很深,如果他跟韩家也有交情并不是奇怪的事。可是如果华家跟韩家也有极深的交情。那他阻止起韩稷来不是又多了重阻力吗?
他现在满脑子也都是这官司。
“不是很熟。”出乎意料,华钧成只淡淡回了一句。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魏国公这里见他未曾有更多的表示,眉头再次动了动,但很快也恢复了神色,缓步进了厅堂。
沈宓见得华钧成这副表情,心下顿时一松,看模样华钧成不只是与魏国公不熟,而且还与他有着什么过节,既是如此,被韩稷利用的机会便等于无。说实话,为着沈家亏待华氏,这些年他总觉得愧对这位大舅兄,若是他也站在韩稷那边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不松口。
这里几个人私下各怀心思,虎鸣阁这边却呈现着一派和乐景象。
韩稷出门未久,顾颂也寻到虎鸣阁来了。
沈莘沈茗,以及三府五府几位少爷都在,沈莘与沈茗也在沈莘订亲之后冰释了前嫌。他们并不知韩稷与二房那些弯弯绕,对韩稷这位炙手可热的朝堂新秀抱着十分的好奇,原先在外头也偶有遇见,但终归一个已然为官,一方仍是学子,并无什么交集可存。
如今这位爷蓦然登门,一见之下果然气派非凡,心里已生了斟酌,再加之听说他棋艺不错,便就存了试探之意,沈茗提议开局,这时一院人便就围了上来,当中有识得韩稷的,知道他本事,也有些不知道的,等着看这勋贵出身的世子爷棋艺究竟能好到什么地步。
韩稷在沈宓手下接连败北,但也未曾气馁,否则也不会提出过来寻沈家子弟。到底沈家住的并不只有二房,而沈家人口状况他早已打听过,既然沈莘沈茗都比他小不了几岁,且又与诸子曦房昱他们同在国子监读书,那么结交他们对他的迂回战术也十分有利。
当然,这样显得动机不纯,但是现实如此,他也只能从权。
沈莘沈茗他们的棋艺比沈雁略好些,但与他也仍是差了一截。
只要不面对沈宓,韩稷应对这些事总是能呈现出相当水准。头一局他恰到好处地赢了沈茗三子,第二局略略赢了他五子,第三局赢了沈莘六子,先前那些质疑的声音渐渐消弥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