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你在哪?”
莲衣摇摇头瞥他一眼,又垂下眼喝粥,“问了我也不知道,我刚来,谁都不认识。”
薛玎笑了,撸袖子在她边上扯来一把杌子坐下,“嘿,你倒是没摔糊涂。”见她不怎么想搭理自己,晓得她怨念颇深,主动问,“你是来京城做什么的?”
莲衣见他一袭好衣裳,又是个比之当初慕容澄有过之无不及的混世魔王性子,知道他出身好,不至于看上她身上那点小盘缠,便说了实话,没准还能套点消息,“来看看店子,想在京城做生意。”
他来了兴趣,“做什么生意?是替你爹来看的还是替主人家来看的?”
“饭馆子,不替谁来看,我就是替我自己来看的。”
“你自己?你有这个本事?”
莲衣总算又瞧瞧他,谅他年纪小不和他计较。
她说几句话脑袋清楚了些,想起昏迷前听他说起“蜀王世子”,心道无巧不成书,自己进城被撞,撞她的居然还是认识他的人。
想着,莲衣偏首将那小侯爷好生打量。薛玎本就瞧着她吃得鼓鼓囊囊有些滑稽的两腮,这下对上她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站起身抓抓脑袋,走了出去。
“你好生养着吧!我安伯侯小侯爷从来说到做到,看你这人生地不熟的,过几日等你好些了,你要看什么生意我叫人带你去看,这京城生意场上我也认识好些人,要能帮上你什么,也算是为我纵马伤你赔礼了。”
刚安静了一刻钟,那小侯爷又回进屋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沈,叫我莲衣就是了。”
“沈莲衣,好名字!”说完他就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莫名其妙……
莲衣一养便是三日,这小侯爷闲得很,每天都能来问问她的伤势,她也发觉了,这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士族子弟,受着旧时荫封,并没有在朝为官,因此一身市井习气,没少在外厮混。
这日见她被丫鬟扶着在廊上走步,他一身打马球的劲装,绕到她跟前来炫耀战果,说他今日和队友强强联合,打得对手落花流水。
莲衣还对他心怀怨念,道了声恭喜,小侯爷又绕她跟前去,“你可知我今日和谁一队?”
“不知。”
“我未来的姐夫!蜀王世子慕容澄,厉不厉害?你也听过他的威名吧?”
见莲衣噤声,以为她没听过,小侯爷滔滔不绝,“他是川蜀英雄,你不知道也正常,当年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小侯爷说的版本和莲衣在川蜀听的版本不同,大抵是被他狠狠加工过了,将慕容澄说得简直像是神兵在世,莲衣本来听他说“姐夫”有点伤心,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
薛玎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和姐姐那种笑不露齿的端庄不同,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有趣。
薛玎忘了神,一时竟也跟着傻乐。
莲衣问:“那他和你姐姐定亲没有?”
“噢,还没呢,应当快了,我见他们这两日总是出双入对的,瞧着可热乎了!”
“你姐姐很好看吧。”
“好看!她是最好看最娴静不过的了,我看这桩婚事啊,一多半已经成了。”
薛玎说着往吴王靠上一坐,就差把家底对着陌生人掏出来了,“你不知道,其实朝野上下都清楚,蜀王世子到京城是来‘坐牢’的,说实话除了我家别人家都不识货,对他避之不及,不过我家本身也没什么权就是了,因此圣上也不会阻挠这桩婚事,听我爹说甚至还格外看好呢。”
“那真要恭喜你们了。”莲衣走着走着脱离了丫鬟搀扶,“你瞧,我也大好了,该告辞了。多谢小侯爷撞了我后对我的照顾,我这就该重新上路办正事去了。”
薛玎直起身来,没听出她阴阳怪气,“什么正事?可是看生意的事?”
莲衣颔首称是,他爽朗一拍胸脯,“你别急着走了,我看你根本没好利索,就在我这当客舍那么住着吧,咱们聊得多投机,我这儿平日除了朋友也没人来,你就安心养着,改日我请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来家里玩,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还有这等好事?
莲衣眨巴眨巴,心说这可比她自己乱走乱看强多了,没准还真能认识什么不得了的商界新秀,再不济也能认认家里做生意的公子哥,这些人总是一掷千金,要是看中她在江都的温炉生意,说不定还能出钱助小满居在京城发展呢。
“那就多谢小侯爷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负伤以来,莲衣难得笑意吟吟的。
“没什么!是我撞你在先嘛,还好没伤到脸。”他哈哈大笑,“伤到脸我可就得管你一辈子了。”
莲衣干笑两声,倒也不必。
这个薛玎倒是个说到做到的,这对他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他平日里最喜欢撺弄这些,隔三差五就要呼朋唤友热闹热闹。
可他的朋友未必如他一般处事,见他向自己引荐一个小姑娘,就没人是当回事的。
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