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澄扶着车,款步向前,“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不会害了你。”他忽地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去衙门报官。”
莲衣起了满背鸡皮疙瘩,只觉得自己像捡了个通缉犯,她小声道:“前头就是我家了,我家虽然也有一进院子,但比起世子所,那就太小了,不知道您要来做客也没收拾,您不要见怪。”
“无妨。”
“世子爷给这五十两,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只是等到了家里我就不能叫您世子了,我怕吓坏我家里人。”
“这也无妨,到了你家,我就不是蜀王世子了。”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您要去哪呀?明早我送您出城?”
慕容澄陡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你是什么奸商吗?五十两只够你尽一天地主之谊?”
一个世子何时如此节俭了,莲衣还以为他五十两当五十文来花呢,“那…那您要在这儿待多久?”
慕容澄想了想,道:“先住一阵子再说。”
二人一前一后来在拐子巷,这时辰那帮平日里无所事事,最爱说三道四的姑婆都在巷口嗑瓜子晒太阳,老远见莲衣拉着馄饨车回来,身边还跟着个陌生的男子。
这人她们当然是不曾见过的,如此出挑的相貌,要是见过一次,整条街都该传遍了。
慕容澄做了些乔装,仅凭衣着看不出身份,可那通身的贵气骗不了人,他养尊处优,光是牙口都比寻常百姓更整洁,更别提自小读进去的一肚子墨水,就算只是在肚皮里晃荡一圈就倒出去,也足够将他滋养得风骨峻峭。
一众姑婆簇拥上来,七嘴八舌问莲衣这是何人。
莲衣鲜少这个时候回家,不晓得这个点姑婆扎堆,没来得及想好说辞。
“沈家小二,这是谁呀?”
“你领什么人到咱们这拐子巷来?”
“脏兮兮的,人长得倒白净。”她问莲衣,“这是你捡来的?”
莲衣随即否认,“不是不是!”
“瞧着个儿倒是真高哎。”说到这儿话风忽然就变了,带头的张婆子看到慕容澄扶着板车的手,“哎唷,这手倒是修得干干净净,平日不干活吧?胳膊真结实真有劲啊小伙子。”
春嫂子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先在他小臂捏了两下。
慕容澄跟炸毛的猫似的一激灵,差点没跳起来,“放肆!”
倒把春嫂子给吓坏了,捂着心口直拍,“干什么干什么!想吓死我啊!你还就说对了,我在拐子巷出了名的放肆!就捏你怎么了?就捏你怎么了?”
说着就撸起胳膊,看架势是要对慕容澄上下其手了,莲衣连忙上前调和,“哎哎哎,摸不得摸不得,人家初来乍到,不是本地人,来咱们这一趟不容易,别吓着他。”
王寡妇走出来,笑呵呵的,手绢掩面十分矜持的模样,“小哥儿是打哪来的?和沈家小二是什么关系啊?噢,外地来的,也是蜀地来的?噢,你们…?”
莲衣赶忙摆手,故作坦然,“别误会,这是我…我……”她根本没想好怎么编,打了个哈哈,“我说这是我从蜀地带回来的土产,你们信么?哈哈。”说罢为了避免尴尬,自己先干笑两声。
没人捧场,干看着她,大约都不觉得好笑。
慕容澄就更不觉得好笑了,觑了莲衣一眼。莲衣赶忙递给他一个“这都是为了大计”的眼神,叫他不论如何忍一忍。
这帮姑婆都是人精,察觉这两人之间要么不熟,要么是有点矛盾,总之不会是莲衣带回来的相好。既然不是相好,那就来劲了。
“怎么会是土产呢?”王寡妇笑起来,决意将调戏进行到底,“我瞧他可一点也不土。”
慕容澄有些忍无可忍了,后悔起赌上身家性命来到蜀地的决定。再看向身侧这对自己无情无义的小萝卜干,怎不叫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慕容澄一把揽过莲衣肩头,像是卷饼裹起京葱,牙根痒痒道:“荒谬。又在这儿跟人胡说八道,我分明是你在蜀地欠下的风流债,被你抛下找你讨债来了,难不成你想赖账?”
莲衣瘦瘦小小被他裹着,活像是被绑架,要不是知道这人是蜀王世子,她可真想大喊一声救命将人送官。
他有病吧?来这一套?是怕她不愿意收留他?别是真被皇榜通缉了!怎么如此不择手段?
“我这朋友有病!”莲衣急忙将他推开,编起瞎话来,“他是蜀王府嬷嬷的儿子,生了病,我吹牛说咱们江淮有位名医,想不到她还真将人送来了,这下可好,我也受了人家照顾,不能知恩不报。”
他有病?慕容澄来不及发作,张婆子先眯起眼,显见是对这番话感到不信任,“有病?瞧着可不像。”
莲衣摇摇头,“这要是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娘也就早早放弃了,还治什么呀?”
她走到几个姑婆之间,叫她们凑过来,小声说,“他呀,可惜了,是这儿有毛病。”说着用手点点太阳穴,“一阵一阵的,大约是从小跟着世子和郡王们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