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安慰了一阵子,正当此时,薛愈缓步回来了。
他站得很远,并没凑到贵妃眼前,神情里的疲倦深了几分,淡淡撩了眼皮:“阿姐放心罢,已经没事了,稍后我叫人把周珏送进来,替…替那人看一看,是否还有什么可治之法。”
贵妃点一点头,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徐颂宁。
薛愈也正看着徐颂宁,他嗓音一点点低下去,很轻很轻地说:“阿怀,咱们回家罢。”
后者趔趔趄趄站起身来,慢吞吞朝他走过去。
贵妃面前,总不好显示出两个人正闹争执,徐颂宁要去牵薛愈的手,却被他轻轻避开了。
“别牵,有些脏。”他低低地说。
徐颂宁依旧伸出手去,把他握住了:“洗干净就好了——这事情,查清楚了吗?”
“嗯,赵明斐和皇后,以后再也不会来刁难你了。”
隔了很久,薛愈笑了声。
“我刚才在想,阿姐和赵瑄瑜之间,一下子冰释前嫌,是不是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颂宁一把抓住了手臂。
“不是因为那个。”
下一刻,徐颂宁瞥见他脸色一白,她语气一下子急切下来:“你已经把你自己弄伤了么?”
薛侯爷难得这么潦草地过了一日,身上穿的还是前日沾了血与灰尘的衣裳,因此今日添了新的血痕,一时半会儿也没被人看出来。
“没。”
薛愈握住她手指,慢吞吞从他手腕上挪开:“不是我自己弄伤了我自己,你都没看着,弄伤了也没有那么心疼。”
他嗓音哑哑的:“阿怀,你看阿姐和赵瑄瑜,阿姐如今害怕的,就是我每时每刻都在害怕的,我总害怕偶尔有一天,你就会不在了,长痛不如短痛,你就算不要我,也给我一句痛快话罢,好不好。”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马车上,徐颂宁撩开他袖子寻找伤口,是他手臂上被簪子或者什么刺出来的伤口,所以衣服上不太显眼。
也不晓得是怎么这样能忍的。
“……”
徐颂宁有一点苦涩地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哪怕晓得,日后也许不会有了,但我还是会有些心慌。”
但偏偏如果放弃他,会叫她心如刀割。
两个人就在这么茫然对峙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敲击马车厢壁的声音:“侯爷、夫人,敬平侯不好了。”
若不是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提及,徐颂宁几乎都要忘记她这个父亲了。
她寡淡地抿一抿唇。
“晓得了。”
还是薛愈开口:“去,敬平侯府。”
“你还没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薛愈的手撑在她两侧,被簪子刺伤的地方因为用力流出一点血来,徐颂宁要去捂住,却被他按住了手:“阿怀。”
“侯爷…值得更好的。”
徐颂宁淡淡地开口,脚踝上的伤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白,一直疼到心口,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不过是扭伤了脚而已,怎么能这么疼呢?
“唔——”
后背撞上隔板,后脑被人托着,微微向前一凑,薛愈的膝盖抵在她两腿间,腰被人揽住,一个急切的,不容推拒的吻压迫而来,两个人都没闭眼,各自眼里看得见汹涌的情绪,徐颂宁在呜咽中出声。
“侯爷不是说,长痛不如短痛的吗?”
“太痛了。”
薛愈混账且无赖地说:“要听你换一个答案。”
不知怎么的,徐颂宁想起贵妃的泪来。
问题总是亘古存在的,可是认准了这个人,似乎也就看不进去太多旁的人了,人还在,彼此就总还有磨合的可能,可人不在了,似乎也就真的没有结局了。
她甘心吗?
不甘心的。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良久,就在薛愈按着她的手一点点松下力气来的时候,徐颂宁微微仰起下巴,亲吻上去。
气息缠绕在一起,层层衣摆交叠,纤细的脊背被人用手托住,只听见有些纷乱的呼吸声。
“不许就这么…不告而别地跑了,好不好。”
薛愈亲吻上她脖颈,那里有今晨未消的咬痕,那时候他咬牙切齿,不晓得该说一些什么,如今也还是这样的期冀与请求。
那时候徐颂宁并没作出回应,此刻她则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吻在他唇边。
“不了。”
终章